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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旧事重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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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萧锴可是走了?”

    将萧锴打发走了之后,心情已然转差的陈子明自是无心再去后花园里休闲,背着手便往内院书房行了去,却不曾想才在半道上呢,汝南公主便领着两名贴身丫头迎上了前来。

    “嗯。”

    事涉国政,陈子明自是不愿多谈,并未多言解释萧锴的来意,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尔等都退下。”

    见得陈子明不欲多言,汝南公主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一挥手,头也不回地便冲着两名贴身丫鬟吩咐了一句道。

    “诺!”

    听得汝南公主如此吩咐,两名贴身丫鬟自是不敢稍有迁延,应诺之余,便即齐齐退到了远处。

    “夫君尽自不言,妾身其实也能猜到萧锴之来意,不瞒夫君,前几日,妾身进宫向母后请安时,萧锴亦在,是时,母后再三言及仁儿可爱聪慧,乃明君之像,又是嫡长子,照理当立,妾身唯诺诺耳,母后不喜,又言朝中衮衮诸公皆言当得及早立储,唯夫君肆意不肯,以下干上,大有不妥,让妾身好生劝劝夫君,以免将来遭人诟病云云。”

    汝南公主上前一步,挽着陈子明的手臂,眉头微皱地便述说了一通。

    “馨儿不必担心,此事为夫心中有数,母后处若是再有此类话语,馨儿只管往为夫身上推了去便好。”

    自打“新欣商号”分拆之后,为了避嫌,陈子明已甚少再与柳如涛联系,在消息来源上,自不免便有些大不如前了,对朝中之动态自也就无法做到全盘掌控,当然了,这也是他有意为之,左右不过是在为退隐林下做着准备罢了,不过么,用不着去调查,陈子明也知晓杨太后之所以会旧事重提,根子全然出在殷元与许敬宗这两位重臣的身上,再加上还有着萧家一干外戚的怂恿,权力欲不小的杨太后自是想着借立储君一事来宣示一下自身在朝中的地位, 对此,陈子明虽已是猜到了根底,却并不打算跟汝南公主详细分说,也就只是笑着宽慰了其一番了事。

    “夫君,请恕妾身多一句嘴,三哥如今深宠孙昭仪与林美人,如今这两位先后都已是怀上了的,皇后娘娘有些着急怕也难免,母后切不过皇后娘娘的哀求,这才会再提立储一事,为的也是怕后宫有所不稳,夫君当得多多体谅才是。”

    汝南公主很清楚陈子明为人坚毅,但凡决定了的事情,断难令其作出更改,可又不免担心陈子明会跟杨太后彻底闹翻了脸,这便紧着将此番立储风波再起之缘由解释了一番。

    “嗯,为夫心中有数了,馨儿就不必理会此事了,一切自有为夫料理了去便好,哦,对了,今日萧锴可是说了,打算让舒儿与其女早些完婚,时间么,便定在明春,馨儿可着人去算算时日,且先将此事办妥了,也算是了了桩心事罢。”

    身为臣下,哪怕是驸马都尉,擅自议论后宫之事也实是不妥,哪怕此际并无外人在,陈子明也不愿去多谈李恪宠谁不宠谁的话题,含糊地敷衍了一句之后,便即将话题扯到了自家儿子的婚事上。

    “哟,这事儿可耽搁不得,妾身这就找人办了去。”

    汝南公主嫁给陈子明如此多年,拢共也就只有陈舒这么个宝贝儿子,别看在管教上极其严格,可心中却是怜爱得紧,这一听要给儿子定大日子,哪还有心去理会甚后宫之事,丢下句交待之后,便即风风火火地走了人。

    “呵。”

    这一见自己转移目标的小把戏果然奏了效,陈子明不由地便是一乐,只是一笑过后,眉头却又不自觉地微皱了起来,概因立储一事风波既是再起,要想将之顺利摁下去,绝不是件轻松的活计,个中要做的准备工作可是不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有得忙了……

    “宣!”

    果然不出陈子明之所料,八月十三日,监察御史张潮方率先上了请求立储之本章,折子到了陈子明处,他并未签批,直接便转呈到了御前,李恪阅后,不置可否,一道口谕下去,将朝中从三品以上之大员全都召到了两仪殿中,见礼方毕,李恪也无甚寒暄之言,仅仅只是面色淡然地一挥手,言简意赅地下了令。

    “圣天子在上,微臣涨潮方有一事要奏:自夏以始,立储即是国之大礼,实不可轻废,今,嫡长子仁早聪……为安天下,固社稷,微臣肯请陛下早做决断,如上以闻。”

    李恪金口既开,侍候在侧的何欢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诺之余,手捧着折子,几个大步便行到了前墀的最前端,抖手摊开折子,略一清嗓子,一板一眼地便将张潮方的折子宣了出来。

    “卿等想必都听清楚了,那就议议也罢,都说说看,此事当何如之啊,嗯?”

    待得何欢宣完了折子,李恪依旧无甚表示,面色淡然如水般地便将问题丢给了分列两旁的诸般重臣们。

    “陛下,微臣以为张御史所言甚是有理,立储乃国之大礼也,当宜速行。”

    立储与否事关国策,在不明圣意的情形下,诸般臣工们纵使心中有所想法,也自不愿在此时此刻当出头鸟,唯有秘书监萧锐却是憋不住冒出了头来,这也不奇怪,身为萧皇后的堂兄,若是他都不出面支持立李仁的话,又怎能指望着旁的重臣会站出来附和。

    “速行?嘿,好一个速行!如此说来,那朕是该再封你萧锐为大将军呢,还是封你为大司马啊,嗯?”

    出头鸟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在不明圣心所向之际,那风险无疑是高得惊人,这不,萧锐话音方才刚落呢,也不等其他朝臣出面力挺,就见李恪已是阴冷地一笑,意有所指地讥讽了萧锐一番。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李恪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至——大将军么,指的便是前汉外戚专权时,大多外戚都被封为大将军,至于大司马么,乃是王莽专权时的官职,很显然,这两个职位可都不是啥好玩意儿,以萧锐之才学,自不会听不出个中的寒意与煞气,心头顿时便是一沉,哪敢自认了去,紧着便要解释上一番。

    “只是个甚?密匣传位乃是先皇之大政,又岂是尔等可以乱议的,朕说过多回了,此乃国策,断无更改之可能,可尔倒好,依仗身份,密结内禁,勾连朝臣,私下妄议不休,真当朕是泥雕木塑么,嗯?”

    李恪乃是明君之辈,自是能看得出密匣传位的妙处,也早就绝了提早册立太子之心思,更不愿见到有外戚专权之局面,原本就有意要压制外戚以杜绝内禁干政之可能,只是这一年多来,因着革新事务繁多,一直未能找到个合适的发难机会,如今么,萧锐自己撞到了枪口上,那就怨不得李恪下狠手了,这不,没等萧锐支吾出个所以然来,就见李恪已是猛地一拍龙案,毫不客气地训斥了萧锐一通。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微臣实不敢有负天恩,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萧锐此番之所以敢当出头鸟,依仗着的正是内有杨太后与萧皇后的撑腰、外有殷元、许敬宗等诸多重臣的支持,在他看来,就算此番不能成事,也可借此机会确立一下己方的势力范围,以便将来全力支持李仁夺嫡,却万万没想到李恪居然会雷霆震怒到这等地步,心慌之下,哪还敢再多言解释,也就只剩下磕头如捣蒜的份儿了。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么,朕的话,尔可以当成耳边风,先皇的话,想来尔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如此,尔还有甚不敢的?尔且说说看,朕该拿尔如何才好,嗯?”

    一年半的皇帝当将下来,李恪早不是当年敦厚的吴王殿下了,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之尊,这一发飙起来,哪会给萧锐留半点情面,话越说越寒,就差没当场下令将萧锐拿下了。

    “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萧锐是彻底被吓坏了,这当口上,除了告饶之外,也就只能是指望着素来交好的同僚们能出手帮衬上一回了的,问题是眼下李恪震怒如此,谁又敢冒着被牵连的危险站将出来,没见一向最乐衷谈论立储话题的许敬宗这会儿都装着木雕泥塑么,旁人显然就更难指望得上了,于是乎,偌大的殿堂中央就只剩下萧锐一人在那儿可怜兮兮地哀告连连不已。

    “陛下息怒,微臣有话要说。”

    就在群臣们尽皆噤若寒蝉之际,却见陈子明大步从旁闪出,冲着李恪便是一个长鞠,言语恳切地打岔了一句道。

    “嗡……”

    这一见站出来的人是陈子明,群臣们不由地便起了阵骚乱,没旁的,谁都知晓密匣传位的办法正是出自陈子明之手笔,这当口上,他冒出了头来,岂不是明摆着要落井下石上一番么?一想到萧锐可能遭逢之下场,诸般臣工们的心底里自不免都泛起了兔死狐悲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