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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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半个月之前,有人对秦景阳说,你指的这桩婚事简直是在作孽,襄王殿下或许只会高冷地瞥对方一眼,一笑而过;但是现在听见楚汐音这么说,他却觉得百感交集,深以为然。

    自作孽,不可活,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这种感想是不能表露在外面的。因此秦景阳只是低下头,发泄般地狠狠咬了一大口狮子头,在咀嚼的间歇咕哝了一句:“隔墙有耳,慎言。”

    楚汐音再次叹了口气:“也罢,皇命难违,既然天家选中了你,咱们也只得认命。往好了想,起码你地位在这儿,将来是皇后,再之后又会做太后,总归无人敢惹,无人敢欺。楚家再如何,也毕竟是你的娘家,关键时刻父亲还是会帮你撑腰的。”说着又对秦景阳笑笑,“你从前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绵软了些。这次虽然经了一难,好歹小脑瓜总算开窍,知道得硬气起来了。姐姐远在边关,几年才能回来一次,你能照顾好自己,我也算放心了。此番回来参加你的纳征之礼,等四年后正式过门,我一定也会回来,看着你风光大嫁。”

    只可惜,不但这次的纳征礼你看不到,将来的过门也是够呛了。至于风光大嫁……要是楚清音真的嫁给本王,不是人人大骂就谢天谢地了。秦景阳低头吃饭,心中默默想。

    秦玉昭中午陪丈人吃了顿饭,之后便将两个孩子送到了拈花楼。小聊了几句,他便带着秦景阳写的字笺前往摄政王府。

    虽然襄王如今已经一切行动如常,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在不到半个月之前还是一个因为失血过多而濒死的重伤员。皇帝毕竟对这个弟弟还是有几分体恤的,因此就算要他回来接班,也特许他只在上午去官署便可,下午可以直接回到王府歇息。这让楚清音稍微松了口气,想要完全胜任秦景阳的工作,她显然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如今单单是保证自己不会在旁人面前露馅,就已经要耗费掉她六成以上的精力了。

    秦玉昭来时,楚清音正在听程徽介绍有关戍边驻军定期换防的信息。听说荥阳郡王驾到,两人都有些意外,旋即便很快意识到,秦景阳应该是已经与他见过面了。

    “我需要对他态度很差吗?”楚清音问。

    程徽无奈地笑笑:“这倒不必勉强。不过……郡王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很好就是了。”

    说话间秦玉昭已经来了。程徽上前见礼,两人正常地简短寒暄几句,秦玉昭甚至亲切慰问了长史的病情。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当男人将目光投向楚清音时,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懒洋洋地拱手道:“襄王,别来无恙。”

    画风突变啊你!

    楚清音刚要开口让他落座,此君却已自来熟地从旁边搬来个胡凳坐下,将她从上到下细致打量了一番后道:“话虽如此,我也知道王爷是一点都不‘无恙’的。但至少现在还能说话能喘气,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就别再计较这么多了吧。”

    听听这久别重逢后打招呼的口吻,简直什么仇什么怨。楚清音腹诽了一句,板起脸来道:“本王事务繁忙,可没空听你废话。有事快说,没事就别在这儿碍眼!”

    “有事,当然有事,还是大事。”秦玉昭道,“南梁使臣要来了,十日之内抵达京师,算不算大事?”

    楚清音吃了一惊:“南梁使臣?怎么回事,赶快详细说来!”

    都是公私分明的人,涉及正事,秦玉昭自然不可能再和她打无意义的口水仗。虽然仍是臭着一张脸,却也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仔细叙述了一遍。

    当年孟煦与秦景阳在会川立下了南梁北周停战通商的友好盟约,从此这里便成了两国之间带有官方性质的交流点。会川县在秦玉昭的封地之内,因此每次南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算是最先知情的那一小拨人。然而这次,直到他离开宁郡,带着妻儿北上进京,行至途中时,才终于被从封地赶来的下属快马追上,并且汇报了南梁使臣团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两国边境、请求进入北周的消息。

    使臣团带着国主孟煦亲笔所写的文书,一切手续齐备,边关守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对方入关,只得放行。使臣团一路走得很急,明明比秦玉昭晚了将近二十天才从边关出发,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是在缓慢而持续地缩短;无奈之下,秦玉昭只得选择加紧脚程,争取早一日到达京师,提醒朝廷做好准备。

    就算楚清音对外交完全是个门外汉,也知道这种状况肯定算不得正常,绝对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不过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件事——既然南梁来者不善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借故请皇帝推延纳征之礼了?

    她正在走神,那边秦玉昭已经站起身来道:“我只是先来同你说一声,让你对此事好有个准备。接下来还要去皇宫面圣,就不多留了。”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字笺,“这是楚二姑娘给苏姑娘的字笺,你就转交一下吧。”

    秦景阳的字条?程徽与楚清音对视一眼,程徽走过去接了。秦玉昭将字笺递出手去,也不说告辞,便径自离开了。

    楚清音也无暇去在意这些小节,见他走了,顿时难掩兴奋神色,低声道:“长史,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程徽笑道:“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楚姑娘与在下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他走过来,将折起的字笺展开,“并且,王爷只怕也是如此想的。”

    果然,那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大字——推迟仪式。

    于是楚清音连忙命人备车,前往皇宫。紧赶慢赶,总算在宫门口追到了秦玉昭。

    “不在府中好好养你的伤,特地跑过来凑什么热闹?”两人并排向惠安殿行去,秦玉昭问楚清音道。

    “既然南梁使臣降至,并且在暗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谋划,那么眼下朝廷要做的,自然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楚清音一脸正直坦然地回答,“至于太子与楚相次女的纳征之礼,就只能暂且推迟了。”

    秦玉昭的眉毛高高扬了起来,转过头来看楚清音,似乎想要窥破她的真实目的。不过也只是一瞬,男人很快又收回目光,轻笑道:“也罢。反正要办的‘喜事’,只怕也不差这一桩,无非是早晚罢了。”

    “什么意思?”楚清音不明所以,询问道。

    秦玉昭却不肯过多吐露,转而道:“不过讲真的,你襄王英雄一世,怎么却偏偏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你毕竟不是太子生父,为他指婚,本来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下好了,楚敬宗显然是将来的朝中的中流砥柱,你却亲手把他推向了太子那边,难道就不怕太子将来登基亲政,襄王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他说着哼了一声,“我看啊,你还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太长。”

    楚清音嗤道:“本王将来处境艰不艰难,又与你何干?楚敬宗是你岳丈,将来你沾他的光飞黄腾达,岂不更好?说不定还能捞个亲王做做呢!还说本王,本王看你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秦玉昭冷笑:“死鸭子嘴硬,我一早便知道你会是这等反应!”说罢一甩袖子,加快脚步,径自走到前面去了。

    楚清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心中暗笑。刚才荥阳郡王说那番话时,眉梢眼角都带着浓浓的嘲讽神色,可言语间的关心之意却是掩饰不住的。看来这两人,其实也就是嘴上不对付罢了。

    两人再无交流,一路行至惠安殿。高怀恩已得了两位王爷联袂而来的消息,亲自站在殿门口恭候,迎着二人一同向寝殿去了。

    或许真的是交托了差事后不必再劳心劳神,秦煜阳这几日的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些。楚清音与秦玉昭进来时,皇帝正坐在床头看书,见他们进来,一挑眉笑道:“你们二人同时出现,这倒是罕见的奇事。莫非天降红雨了?”

    秦玉昭和楚清音规规矩矩行礼道:“臣(臣弟)参见陛下(皇兄)。”

    “高怀恩,看座。”秦煜阳放下书卷,“前一阵忙于国事,现在突然放手,朕倒反而觉得有些闲得发慌了。两位弟弟一同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大事,慢慢说罢。”

    秦玉昭拱手道:“陛下,南梁派遣了使臣前来,不出十日,便可抵达京师。”

    “南梁?十日便至?”秦煜阳一惊,神色猛地凌厉起来,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秦玉昭便将在襄王府时所说的那些信息再度复述了一遍。皇帝默然听着,双眉紧锁,神色凝重。楚清音等男人说完了,便适时跟上道:“皇兄,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孟煦遣使,一来事先不报,二来行色匆匆,其中必有蹊跷。依臣弟之见,朝廷上下必须全力应对此事,绝不能有半点轻忽。因此,臣弟斗胆建议,将太子与楚相次女的纳征礼暂且延缓,待南梁使臣离开后,再行补办不迟。”

    秦煜阳怔然,再看向楚清音时,目光里转瞬便带了些审视的意味。楚清音只当不觉,继续向上加筹码:“先前臣弟遇刺,秦庶人便说派遣的杀手皆是南梁国人。虽然尚不能确认是否属实,但倘若为真,则南梁已有手段潜入我大周腹地,不可不防。纳征礼上百官齐聚,王侯宗室尽皆到场,要是真正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则后果不堪设想。万望皇兄三思!”说罢站起来,深深一礼。

    “朕若邀请那些使臣一同观礼,将他们作为人质呢?”秦煜阳淡淡道。

    “皇兄所说的,臣弟也曾经设想过。”楚清音早有准备,振振有词道,“然而,这些使臣便是能信任的么?孟煦此人心狠手辣,驱使臣民有如刍狗,万一这一队人自进入北周时起便已是弃子之身,不成功便成仁,则我等不是反中了他的奸计?”

    “陛下,臣也觉得襄王言之有理。”先前中午时,秦玉昭已从楚敬宗处听说了秦景阳遇刺的前因后果,此时也帮腔道,“至少,在确认了这些使臣有无威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秦煜阳沉吟不语,半晌叹道:“母后一直期盼着曦儿的喜事,若是知道如此,怕是会失望了。也罢!国事为重,母后深明大义,想必也是能体谅的。”

    陛下你也是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嘛,楚清音心想。那位宁太后如果算得上深明大义,那北周上下简直堪称是举国豪杰无小人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同意了将纳征礼向后推迟,那便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了。她暗自松了口气,正要出言附和,却听见一旁的荥阳郡王道:

    “说起喜事,臣倒是有一事容禀。得知南梁使臣前来后,臣曾派遣探子远远观望,发现对方的队伍中似乎有女人,并且带着侍婢,身份不低,恐怕是公主之身。臣猜测,他们大概是来……”秦玉昭说道,有些怪异地看了楚清音一眼,“请求和亲的。”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