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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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默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卡斯尔,看看他,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总会想起来的。”

    “是吗?但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只精美的玩具,和你那个死去的纳撒内尔拥有一样的外表,空洞的蓝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知道纳撒内尔看见我会怎么做吗?”艾尔默一把抓起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按在衣柜上,“他会用一把刀贯穿我的心脏,一点情面都不留。也难怪他会放走一群驱魔人,他从来都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他的上帝那么早就召唤他回去了。”

    一声枪响。

    卡斯尔的枪口冒着烟。

    艾尔默松开了我,几乎本能反应般地对着卡斯尔的方向打了几枪,瞬间整座庄园的灯全都亮了起来,和刚刚不同,这座死气沉沉的建筑突然有了生命,灯火通明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你生气了吗,卡斯尔?你也觉得为了这样一个人付出那么多不值得?”艾尔默把玩着手里的枪,一步一步走向卡斯尔,从容不迫。他似乎天生就是狩猎者,喜欢看着他的猎物挣扎、愤怒,无能为力地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的眼睛都要烧着了,卡斯尔。”艾尔默推开一半窗户,“看吧,你们那些所谓的北方废奴主义者,正在我们布下的网里挣扎。”

    花园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文森特和塞缪尔被困其中,动弹不得。我们的增援有一些被抓住了,另外一些则变成了飘散在空中的粉末。

    “我们确实在和南方人合作。他们想要杀掉莱安换取北方血族的投降。不过我们这么做无关立场。你知道,执法者不会在人类社会里表达立场,我们奉行的是血族古老的律法。罪犯的合作伙伴,就是我们的敌人。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想要救走莱安,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卡斯尔的双眼通红,艾尔默将枪口抵上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我喜欢看你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也很好奇你当年是如何说服莱安,协助你偷了那块以诺基石,这毕竟是重罪。这个人情你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的,哪怕最后被我们抓住也在所不惜。留下来吧,卡斯尔,我可以放了那些人。”

    “卡斯尔会和我一起回去。”艾尔默不疾不徐的声音让我发狂,仿佛我们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种无力感让我烦躁起来,“他不会留在这里。莱安我们也会带走。”

    艾尔默斜睨了我一眼,把手枪向上推了推,紧压着卡斯尔的皮肤,“你的纳撒内尔似乎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真令人感动。”

    就是现在!

    我迅速跑到莱安的棺材旁,甚至都没看清里面人的样貌,一把抱起莱安准备逃跑,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一颗银弹擦着我的肩膀飞进了我身后的墙壁。

    撕裂般的疼痛伴随着飞溅的血花,我的手臂一抖,差点将怀里的莱安摔在地上。但我紧紧抱着他,仿佛这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卡斯尔不惜一切也要带回去的朋友。

    与此同时,卡斯尔迅速抽身,夺过了艾尔默手里的枪,和他扭打起来。卡斯尔将他按在墙面上,露出了獠牙,而艾尔默只是笑着:“你认为他能从这里逃出去?你们谁都走不掉。”说着,他抓住卡斯尔遏制住自己的手,慢慢拉开:“你变弱了,卡斯尔,不再像以前那样强大,牵绊你的东西太多。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沉睡期就要到了吧?”

    他一点点推开卡斯尔,好像对面的人并没有使出力气,然后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胸口:“换作十年前,我可能真的不是你的对手。但这些年你的精力消耗太多,我为你感到可惜。”

    卡斯尔躺在地上,艰难地望向我的方向,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然后突然爆发一般吼道:“纳撒内尔!”

    我背对着窗户,心脏像是被撕扯一样疼痛。我对着他点点头,护住怀里的莱安,倒退着冲出了窗户——

    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柔和的光晕扩散开,地上一片惨白。我的后背撞碎了没有完全打开的窗户。碎屑散落在夜空里,就像童年和尤金一起看过的星星。视线能看到卡斯尔的最后一眼,是他的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他的嘴动了动——

    “原谅我。纳撒内尔。”

    我心里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就被扯断了,眼泪不受抑制地涌了出来。这一幕被无限拉长,我的耳畔仿佛一直重复着他呼唤着我名字时的声音:纳撒内尔。

    这个名字就是我的诅咒,无论我死去还是重生,它是我永远无法逃离的羁绊。

    我的名字不再是米洛,我叫纳撒内尔斯特林。

    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单手抱着莱安,我掏出了衣袋里的那把手枪。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我,随后齐刷刷地对我举起了枪。

    我抬起手,没有停顿地,机械地扣动扳机,一连串流畅的枪声从响起,那些戴着黑面具的人随着枪声一个个倒下,而我也躲开了他们向我射来的子弹。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中可以这样快,我想这正是那个叫纳撒内尔的人在我身体里复活了,他控制着我的一切。

    但我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刀。银色的刀刃自上而下,向我怀里的莱安砍下来,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些攻击。血喷溅到地上,像是油画浓墨重彩的最后几笔。

    身后是一片黑色尘埃。

    塞缪尔紧跟着我,他看着我怀里抱着的莱安,露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笑容:“是法雷尔先生!我们不用向南方佬屈服了,您知道——”

    庄园里又传来一声枪响。文森特大叫了一声“小心!”,我回头,看见塞缪尔站在我身后,笑容有些僵硬,他笑了笑,催着我快点走:“看到法雷尔先生安全我就放心了,我要把您送到船上去。”

    “塞缪尔,你……我听到枪声……”

    月光下,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他耸耸肩:“那颗子弹射偏了。我们快走吧。”

    我们离开了拉森庄园。文森特在我们后面断后,而卡斯尔,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听见身后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我转身,看见来的路上洒满了红色的点点血迹。我惊愕地看着塞缪尔。

    “斯特林先生的事情……您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们会再次见面的,鲜血……必将指引你们重逢。”塞缪尔停下了脚步,嘴里开始溢出鲜血,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快走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知道他在中了一颗银弹之后是如何撑到这里的,我伸出手想扶住他,但他的身体在我触摸到的一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黑色尘埃,沾满了我的手。我似乎又听见了他清晨在旅馆里的宣言:“为自由和平等而战。”

    “我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也是在这里被转化。我爱着这片土地,不想它被任何不和谐的因素所玷污。”

    他终于也在这里逝去。

    我总以为,这是一趟轻松的旅程。但现实总比想象要残酷得多。杀戮、战争、信仰,每一样,都将血淋淋的事实一点点撕开给你开。当那个伤口扯到一定程度,失血过多,就会有牺牲。我们要走的路从不平坦,我们的脚下沾着同伴和敌人的血,踩着无数人的生命。

    身后没有文森特的身影。

    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朱利安坐在车外面等着我,我走过去,抱着莱安上了马车。

    当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结束了,世界在欺骗我说,我成功地带回了莱安,我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在失去了足够的人之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朱利安似乎在看到我一个人回来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沉默地跃上马,一路无话地驾驭着车子前行。

    我让莱安斜靠在对面的座位上。这时我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和我的发色不同,他的金发,就像是用黄金一缕一缕地拉扯而成,似乎每一根都在发着光。他闭着眼,无法知道他的眸色。但他整张脸很柔和,都给人一种平和而优雅的感觉。就像一个年轻贵族,货真价实的贵族。

    他的衣着考究,虽然一身黑色礼服,细节部位却用宝石精细地点缀着,尤其是那一对玫瑰样式的袖扣。

    他又会有着怎样的故事呢?他帮助过卡斯尔,这似乎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而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卷进危险事件的人。

    他很随性。真相可能是这样。

    马车停下来,车门打开。码头附近停泊着一艘巨大的明轮船,她通体漆黑,所有的窗口都没有光。我还知道他的领航室里没有人,只有一柄落满灰尘的银色巨舵。

    她就是“月食号”。一艘满载绝望逃亡者的船。但这次看见她,却觉得她那么渺小,即使第一次遇见她时,我也曾对她庞大的身躯赞叹不已。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我的身边没有卡斯尔,他留在拉森庄园生死未卜。一切都变得不同,而又和我最初的处境相同。

    “您的脸色很不好。”朱利安接过我怀里的莱安,担心地说,“而且伤口还在流血。”

    “不要紧。走吧。”

    我跳上了甲板,“月食号”即刻,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致使甲板上凭空起了风,把我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在这层甲板上,我学会了剑术,和朱利安喝过酒,第一次学会了飞行。

    我拉紧了斗篷,跟着朱利安下了甲板。

    走廊里站满了吸血鬼,他们看着我和莱安,窃窃私语。我可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不想回应他们。

    我很累了,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这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我还无暇反应,就被推进了漩涡。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在走廊里穿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卡斯尔的船长室。门是锁着的,我摸了摸左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把钥匙。

    “那你可以深夜来找我。我会等你。”

    耳边似乎是卡斯尔在低语着。

    我把钥匙插进去,轻轻转了一下,门就开了。一切都维持着我们离开时的样子,掉到地上的那幅画还没有挂上去,我把它捡起来,翻过来才发现反面有一幅肖像画。

    画上的人很眼熟,就像照镜子一样。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画中人的眼神很清澈,但更多的是深邃,又很迷茫。他头戴盔甲,手握长剑,身穿带有血红十字的战袍,骑在一匹马上。

    这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装束。我把画取出来,它看上去已经很老了,至少画于二百年前。我用手轻轻抚摸着画像,小心地把它装回画框里,然后一把将自己扔进他的大床里。

    身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已经慢慢开始愈合,最后只剩下一条细小的红印。

    “如果我不能回去,去找他。”恍惚中,我又听见了卡斯尔的声音。他预见性的话现在想来令我不寒而栗,他是否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还是说,他厌倦了逃亡的生活,想要归于平静?

    “有时候,活下去只需要一个信念。”

    信念。什么才是你的信念呢,卡斯尔?让我恢复记忆,然后你因为犯下重罪被抓走,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而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的头剧烈地抽痛起来,耳边响起隆隆的声音。和那晚在浴室里听到的一样,仿佛在召唤我过去。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领航室里那块白色的以诺基石,还有它缺失的角——

    缺失。

    我坐起来,近乎疯狂地冲向领航室。门是锁着的,我拼尽全力才撞开了它。那块石头安静地躺在上次我看到的桌子上,缺失的那块角格外刺眼。我伸手抓起了它,一阵地动山摇的眩晕感朝我袭来,就像有人在拼命摇晃你的肩膀想让你清醒过来。

    脑中所有的线索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我猜想到了,但是不敢去验证。

    卡斯尔,请你不要再骗我了。求你别再考验我对真相的承受能力。

    我苦笑一声,将以诺基石放回原地。

    转身离开的瞬间,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