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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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开始阴沉下来。

    我紧跟着塞缪尔跳下了窗户。现在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从高处掉落下来,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是血族,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力量。飞行、读心,甚至还拥有大部分吸血鬼所不具备的能力,在阳光下行走。

    我抬起头,看到卡斯尔站在床边。我对他招招手,示意四周安全,可以下来了。

    卡斯尔踩上窗台,全身裹着黑色的斗篷,我似乎看见他的身形晃动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像一朵乌云一样从上面飘落下来。

    我赶紧上前一步,接住了他掉落下来的身体。

    果然,他昏迷了。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银白色的长发缠绕在我衣服上,我试着呼唤他的名字,但他并没有反应。

    “卡斯尔,醒醒。”我轻轻晃着他的肩膀,但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塞缪尔走了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卡斯尔……睡着了。”我说着,将卡斯尔的胳膊搭在我肩上,一只手架起他的身体,打算把他带到我们的目的地。

    塞缪尔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的马车停在另一条小巷附近。沃森先生,你把斯特林先生抱起来,我们快点赶到马车里。”

    “坐马车很容易暴露。”我抱起卡斯尔,一路和他小跑来到了马车停靠的小巷子里。普利茅斯下了雪,地上有一层薄得像霜的雪层,踩上去就化了,因此地面也变得潮湿起来。

    塞缪尔把我和卡斯尔安置到马车里,然后关上门。

    “沃森先生,一会儿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有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保护好斯特林先生。”塞缪尔嘱咐道,那头橘红色的头发在马车的小窗口外一闪而过,接着马车就飞快地奔驰起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驾驶马车。”我对塞缪尔喊道。但车速并未减缓下来,塞缪尔说:“请拉好帘子,待在车里,照顾好斯特林先生。”

    我照做了。帘子的遮光效果非常好,阳光被完全阻隔在窗外,车里漆黑一片。卡斯尔坐在我身边,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颤动着。

    这就是你所说的“代价”吗,卡斯尔?作为特殊的一类吸血鬼,在阳光下行走所必须牺牲掉的东西——十年的精力。我伸出手帮他整理好凌乱的头发,以一种警惕的姿态坐在马车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趟旅途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轻松安全。

    他们手里拿着真枪实弹,用镀了银的子弹互相残杀。而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书呆子,整天抱着书本在大学城里穿梭。虽然前不久接触了剑术,但我没有碰过枪——那种快速又致命的武器。我没有猎杀过吸血鬼。有时我想问卡斯尔,他有没有杀过吸血鬼,但我知道这个问题太幼稚。

    他有一柄银剑。他的胸口有一道伤疤。他亲手杀了乔治,一个失败者。

    卡斯尔做过很多我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他有太多的过去我还没有挖掘。所有这些事情,都要我亲口去问,亲自去验证。

    而我担心的是,我们会等不到那一天。前方太多的未知等着我们。

    但我现在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我已经来了,必须要完成任务才能离开。有一个人,二百四十四年前来到这片大陆,从没有离开。现在他躺在棺材里,等着我们带他回去。塞缪尔和他们的同伴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一场无声的黑暗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死神握着镰刀从每个人头顶扫过,当他用力挥下手中的道具,就有人必须离去,淹没在时间的洪流里。

    “你想试着躲过死神挥下的巨镰吗?”卡斯尔的头枕在马车里,缓缓睁开眼,他的嗓音有点沙哑,伴随着喉咙一声吞咽,“我已经在死神的刀口下侥幸很多次了。如果你想活下去,无论怎样都能活下去的。”

    我想起了他胸口的那道伤疤。致命伤?可能。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行走在死亡边缘了。

    “所以我要变强,为了活下去。”

    “你知道吗,纳撒内尔。有时候坚持下去只需要一个信念,一个人就够了。”他说着,将手伸进衬衣,扯出了一条项链。

    我见过那个项坠,但每次都没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他用力拽下了项坠,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到我手心里:“这是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那是一枚普通的金戒指,表面有些磨损,像是被刀剑划过。紧接着,我看到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凹陷的字体里面有暗红色的残留血迹,即使卡斯尔每天挂在身上依旧无法抹去。

    那行小字是我的名字:nathaniel。后面还有一个词但是被人用刀狠狠刮去了,这使整枚戒指厚度变得不均匀起来。在那被抹去的字迹上面,刻着sterling,卡斯尔的姓氏。

    这枚戒指属于纳撒内尔·斯特林。

    “从今以后,你就叫纳撒内尔·斯特林。”

    我想起之前在船里遇见的长得极像卡斯尔的黑衣人,那是他消失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在暗示我什么,还是说,那是之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将那枚戒指戴到手指上,大小正好。现在我丝毫不怀疑这就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它会出现在卡斯尔手里,但戒指里残留的血迹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卡斯尔,我原来到底叫什么?”我摸着手上的戒指,问他。

    他的目光落回我身上,然后又离开,灰色的眼睛有种淡淡的无奈,他盯着黑色的车帘,没有回答我。

    “我只是叫纳撒内尔。仅此而已吗?”

    “当然不是。”卡斯尔说,他的语气压得很低,似乎不愿提及这件事。但戒指上那个被抹去的单词让我很在意。

    “你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就剧烈地晃动起来,就像突然驶上了一段极其颠簸的小路。我被突如其来的晃动甩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头重重磕在木板上。

    “有人突袭。”卡斯尔说。而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无精打采,那双眼睛重新染上了警惕的剃刀色。车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铿!”地一声,车顶就被什么东西戳穿了,一把银色长剑直直垂落下来,离卡斯尔的脸只有一寸距离。

    第二个人的脚步声响起,车顶上有打斗的声音。一声枪响,一个男人凄厉的喊声随着马车前进越来越小……我听见塞缪尔的声音在我们头顶上方,他把银剑拔出去,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说。

    “那就好。”塞缪尔说着,像是重新跳回到前面去驾驶马车了,“一路上免不了有南方的‘苍蝇’来偷袭。务必小心。”

    我拉开车帘看了一眼,玻璃上有血迹,似乎是刚才的人滚落马车时不小心溅上去的。车外的景色是渐渐变暗,我们驶进了一片小树林。

    树上落满了雪,像是压着一层白色奶油。林子里的树长得很密,只是寒冷的冬季并不能展示它们旺盛的生命力。枯槁的树干像一双双行将就木老人的胳膊,随时准备向行人的脖子伸过来。

    马车似乎来到了一段较为狭窄的小路,车轮碾过被雪浸润过的潮湿泥土,速度减慢下来。我抬起头看着车顶的窟窿,一小束阳光从上面漏下来,像是一条光柱化成的长剑插在我们两人之间。

    我伸出手握住了光柱,才发现自己手心的伤疤并没有完全愈合。一道暗红色印记被刻在掌心,时刻提醒我在船上的那场决斗,也提醒着我要相信自己,可以赢。

    卡斯尔盯着我看,光束将他的脸分割成两部分。我将右手握成拳头移到光束下面,就像举起了一把克雷默长剑在宣誓。

    “和你过去很像。”

    “我过去——是做什么的?骑士?”

    “算是吧。”卡斯尔眯起眼,手指勾画着光束的形状,慢慢描摹着,“第一次见面时,我连你的名字都没搞清楚。”

    “那么我不算太友好了?”

    “也不是。你总是躲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卡斯尔轻轻笑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一场回忆之中,“你很腼腆,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但剑法超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骑士。”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面的塞缪尔走到车窗前,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都警惕起来,因为当马车停下来时,周围确实很不寻常。

    太安静了。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安静。

    卡斯尔从座位底下取出两把左轮手枪,将一把丢给我:“会用吗?”

    然后他指着手枪无声地给我示范了一遍,最后嘱咐道:“对着左胸打,一击毙命。”

    我点点头,握住了手里的枪。

    我们都不再说话了,在足够的寂静里,我们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有人在跟着我们,他们隐藏在黑暗里,监视着这辆马车。所以我们必须在走出树林之前甩掉他们,不然我们的目的地一定会暴露。然而在没有阳光的树林里,我和卡斯尔的优势根本展现不出来。

    “呯!”地一声,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又一声枪响从我们这边响起,塞缪尔追着声音源头将子弹打了出去。远处的树上有人闷哼一声,就掉了下去。

    “我们无意伤害你。”

    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忍不住将车帘拉开一条缝向外面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人披着纯黑色斗篷,上半张脸掩在黑色面具之后站在落满白雪的树上。这样的装扮,伴随着一股阴沉的气息,足以让人感到来者绝非善类。

    “我们要带走马车里的人,也请你配合。”黑衣男子对塞缪尔说,他的语气不像他周身的气氛那么冰冷,而是很有礼貌。塞缪尔跳下马车,飞快举起左手对着那人就是一枪!

    男人像是一块飘落的黑色布料从树上落了下来,但是很稳当地站在了地面上,他正了正脸上的面具,随后像一阵黑色飓风一样朝塞缪尔飞过来。

    塞缪尔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迅速,猝不及防地就被他带着直直撞向身后的一棵树。树枝上的雪被震落下来,簌簌地落满了塞缪尔的身体,但他依旧紧紧握着手枪。

    黑衣男子抬手准备给塞缪尔一枪,我正要冲出去,却见塞缪尔一跃而起反扑到了黑衣人身上。他们扭打在一起,混乱中,不知谁的枪走了火,朝我们这边打出了一枪。

    子弹没有伤到任何人,而我们的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嘶鸣一声便开始狂奔起来。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没有人驾驭的马,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我想跳出车厢稳住受惊的马,卡斯尔拉住了我,并透过车窗的缝隙指了指——

    两名黑衣人像蝙蝠一样正追随着我们的马车,丝毫没有想要让我们停车的意图。其中一人掏出手枪,对着车厢抬了下手,银弹射穿了玻璃,窗外的寒风伴随着玻璃碎片一齐涌进车厢,车帘呼呼作响随风摆动,我猜他们没看到车里的景象。

    那枚子弹呼啸着从我们之间穿过,又打碎了另一块玻璃。我将身体抵在车门上,右手探出车窗,对着其中一个形影不离的黑衣人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的后坐力让我的手不稳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我看到从那黑衣人的肩膀上迸出一道红色的血花,就像逆风揉碎了一把鲜艳的玫瑰。他的速度慢下来,在一棵树上站定,对着我们的马车开了第二枪。

    身体右侧的支撑突然消失,这家伙居然打坏了车门!我向右跌了出去,卡斯尔眼疾手快想要抓住我,一颗银弹突然飞到了我们即将相碰的手之间,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彻底从车上滚落下去。

    在地上狼狈地打了几个滚,余光忽然扫过那个黑衣人——他重新对我举起了枪,电光火石间,一颗子弹已经向我飞来——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遮挡了我的全部视线。我只能看见银色的长发像一条绵延不断的绸缎从我眼前飘过,然后这一幕被无限放慢,卡斯尔扑上来,用他的身体挡住了我——他的灰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红光,仿佛染上了被稀释的鲜血,然后是硬物埋入肉|体的声音,虽然细微,却震耳欲聋。他皱了皱眉头,闭上了眼。

    斗篷被吹开,他肩膀上渐渐渗出红色的血,宛如一朵曼珠沙华在蔓延生长。这幅画面在我脑中停留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得多,我发誓一辈子都忘不了。

    随后卡斯尔的全部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抱着他躺在地上,呆滞地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它和卡斯尔的眼睛一样都被鲜血染红。我睁着眼,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就和我在“月食号”上看到的一样。

    我又看到了那个黑发的男人。他的上半身赤躶着,左胸有一道明显的刀伤,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涌出,士兵将他的尸体挂到城墙外,任由那些食腐动物啃食他的身体。

    头剧烈地抽痛起来,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试图强行挤进我的身体,但画面一闪,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我手心上血液黏腻的触感。

    我伸出手,看到自己的手心被银弹烧出了一个大洞,血不断顺着手腕流下来。直到一滴血落到我脸上,我才感觉到疼——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那颗子弹向我飞来的瞬间,伸出手护住了卡斯尔的要害,用自己的手缓冲了子弹的力量。

    当我彻底清醒过来时,天空仿佛变成了橙黄色,在一望无际的暮色中,我看到一个疲惫的身影,拖着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一步一步离开。夕阳昏黄的背景下,他们就像两道黑色的剪影,渐行渐远,所行之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