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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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一个晚上,我依旧和朱利安练习剑法,直到决斗的那天。

    我把卡斯尔给我的那把长剑反复擦拭了好几次,表面镀上的银闪闪发亮,甚至可以清楚映现出我的面容。我在自己的客舱里喝了满满一杯朱利安给我的红酒,然后打开门——

    卡斯尔站在门外,身上我穿着我从未见过的一套礼服,看上去光彩照人。他神采奕奕,全然没有之前几天的疲惫样子。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苍白修长,带着棺材里潮湿的阴冷气息:“我在等你。”

    “我不是那么畏缩的人。”我对他笑了笑,“就像你说的,今晚我会赢。”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来到决斗的大厅。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腐朽的黑暗扑面而来,安静、诡异,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然而下一秒,全场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头顶的水晶吊灯璀璨辉煌,就如同第一夜的那场奢华宴会。那些我见过的,没见过的绅士淑女们,分成两队分别站在大厅两侧,这使舞池的中间被空了出来。

    随着一阵清脆响亮的脚步声,乔治手持一柄和我相似的长剑走到舞池中央。他对着我行了个礼,我刚想回应他,身边的卡斯尔便云淡风轻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他拉过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乔治的表情在我们肢体接触的瞬间变了变。卡斯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挑衅又像是威胁,随后松开了我,径直走上宴会大厅最前方的楼梯,在上次那个“甜点”女孩站过的平台上的一把丝绸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支起一条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场所有人。我能感到他的眼神最后锁定在我身上。

    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乔治可以开始了。我们举着剑,面对面站在舞池里。

    在我刚刚摆好持剑姿势后,乔治的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面部劈来,我侧身躲过,本以为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的动作会比我反应更迟缓,但是几乎是在他扑空的一瞬间,那把剑的方向就掉转了过来,我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接着左边的肩膀便火辣辣地疼了起来——衣料被砍开,乔治那把镀银长剑上沾着我的血。

    麻木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口刺|激得警醒起来,我看了看肩膀,那道伤口愈合速度比一般武器砍伤要慢得多。我舔了舔嘴唇,重新整理起斗志。我高举起剑,猛地向乔治冲过去。他并没有躲避,而是接住了我的剑。那双暗绿色的细长眼睛眯起来,透过两把剑交错的缝隙看着我。我们互相较着力,谁也不肯让开一步。

    “你的眼睛很好看,很透亮的蓝色。”乔治用力向前一挥,我的剑就被弹开了。

    那双眼简直就像恶狼,正在窥伺它的猎物一样。我挥剑向下,我们的剑再次僵持在一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他的情人?”乔治加大了手里的力道,我的虎口被顶得发疼,但我尽量平和地回答他:“因为我不是。”

    “你不承认?”乔治轻蔑地笑了一声,“他已经控制了你。这样我赢不到任何好处。但是血族的剑术比赛规则是,赢的一方可以杀死对手。这是默认的,没人能够反驳。”

    “我没有被他控制。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向后退了一步,压迫着手掌的疼痛随之消失。我们在银白色交错的剑影中较量了好几回合,但都以僵持为结局。

    乔治和我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我们的剑法类似,他也没有比我更为高超的剑术;力量——同为血族的我们也不会相差太过悬殊。在这场沉默长于打斗的决斗中,我一时竟找不出我们的差距在哪里。

    他已经控制了你。乔治的话突然浮现在我头脑中。

    我看向楼梯上的卡斯尔,他灰色眼睛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是纯粹欣赏一场比赛。优雅、不动声色、强大、不可一世,那双眼睛仿佛消磨尽了漫长的时间与生命,安静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从仅有几次的对视中我看到了其他东西——那是等待苏醒的希望。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他那双泛着血红色的眼睛让我记忆犹新。因为那时,我看着他的眼睛,身体一动也动不了。那是一双被愤怒、谷欠|望和希望所占据的灰色的眼。

    “你在走神。”乔治一把挑开我的剑。

    我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大厅一下子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所有的切切私语声都消失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手的剑一旦掉落,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你输了。”乔治举起剑,“认输,或者让我杀了你。”

    “我不认为我输了。”几乎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乔治的剑就落了下来——

    我伸出双手抓住了他挥落的长剑,甚至清楚地听到了剑刃插入皮肉的声音。

    人群中有人惊呼了一声。卡斯尔依旧无动于衷。

    剑尖直指我的脸,血顺着剑刃滑落回剑柄处。乔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

    “我不承认我输了。我会赢得这场比赛。”手心处如灼烧般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乔治看进我的眼睛,剑却一直朝我发着力。我紧紧攥着剑刃,伤口在手掌越陷越深。现在我的手像是抓着一块烙铁,灼热得让人发疯,但我却不能松手,这是我最后的胜算了。

    我盯着他深绿色的眼,我们对视了很长时间。他的眼睛远没有卡斯尔那样深邃,但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我发现自己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我看见一个人被吊在一座古老的城外,他的皮肤还没有被风干,并未死去多久。他被孤零零地吊在架子上,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几只渡鸦落在他垂下的双脚边,四处张望着。顿时寒意、愤怒和无力感涌上我的心头。

    我见过他。但我在他死前却无法帮助他。

    他胸口有一处刀伤,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淌下来,和我手上流出的血重叠在一起。

    对面的乔治突然咆哮了一声,将剑扔到一边,跪了下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我蹲下来,用满是鲜血的手抬起他的下巴,手指慢慢收紧:“承认你输了,否则我会杀了你。”

    他的目光回避着我的眼睛,双手撑在地上,似乎用尽了力气才说道:“是我输了。你可以放走底舱关着的那些人。”

    人群中一阵唏嘘。卡斯尔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看见了他眼中的赞许。

    “我不会放了他们的。”我说道,“人类会将我们的事情公之于众。”

    乔治不解地看着我:“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愚蠢的人类,你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你的眼睛就像结了冰一样寒冷。”

    我无法向他解释我在那时看见的幻觉究竟是什么,对我来说那些片段很陌生,我甚至无法将它们和回忆分别开来。但是我确实被那些片段勾起了情绪。

    卡斯尔走了下来,他捡起我的剑,慢慢走到乔治身后,将剑刺进了他的身体。银色剑身毫无阻碍地穿过乔治的心脏,他的表情凝固,轰然倒下。

    “失败的人无法存活。”卡斯尔将手递过来,“站起来吧。”

    我没有伸出手,就保持那个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如果输的人是我,你会杀了我吗?”

    “你不会输,过去是,现在也是。”他的语气肯定得不可思议,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你也是因为有这个信念才赢了乔治,不是吗?”

    我不置可否。但今天的决斗确实让我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血族之间的战斗,比技巧更重要的是信念,在已死之人身体里燃起的一点希望。

    朱利安打开大厅的门,让前来观看决斗的血族们散场,我也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离开了,连同乔治的尸体。大厅内的灯光烛火也全都熄灭了。除了浓郁的血腥味,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等到一切彻底安静下来,我的手掌和肩膀才开始感受到疼痛,像有人把你的伤口一点一点扯开一样,这种缓慢的折磨让我发疯。但我不能在卡斯尔面前表现出来。我默默攥紧了手心,希望可以缓解疼痛。

    现在整座大厅只剩卡斯尔和我两个人。他站在我身后,突然低下头,将脸贴在我受伤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压力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冰冷的嘴唇贴着我的皮肤,在那一刻我居然没有感受到疼痛。紧接着,一种类似刺痛的酥麻的感觉从肩膀上传来,卡斯尔的尖牙不知何时已经刺进了我的肩膀。他正在吮|吸我的血。

    我的双膝开始发软,卡斯尔将双手伸到我胸前,一颗一颗解开我衬衣的扣子,他银白色的长发扫在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像是一只充满谷欠|望的手在缓慢撩|拨。

    “你问过我什么时候再次转化你,就是现在。”卡斯尔抬起头,将我的身体转过来,嘴唇上沾着我的血,我看着他的脸,发现自己突然陷入了一场情|||色的遐想。我的思绪仿佛突然被抛得很高,就在这座大厅的之上漂浮。我看见卡斯尔抱着我,我们的身体交织在一起,血汇聚到一处又发散开,如一朵罂粟花般在脚下绚丽开放。

    我的血液流失得越来越快,所有的力量都离我远去,就在我即将瘫倒的时候,我的嘴唇触碰到了某样光滑冰冷的东西,那是卡斯尔的脖子——那下面流动着的,是我曾经品尝过的,最美味的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口腔开始发痒。我知道那是我的尖牙正在慢慢长出来。我试探性地用尖牙咬开他的脖子,卡斯尔站在原地,并没有拒绝。

    有血从那个小伤口里流出来。我迫不及待地将嘴唇重新贴上去,让双唇沾满这诱||人的血液。胸腔里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重新获得了动力,我的头也在一下一下地打着鼓,和内心的旋律重叠起来。

    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卡斯尔的脸,将头深深埋进他的颈窝,一把扯下他的礼服外套,丢到一边。他的皮肤苍白冰冷,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却让人如此沉迷。我们所有的肢体接触,仿佛只剩下冲动和情|谷欠。我的左手解开他的衬衣纽扣,右手探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同样光滑的脊背。从他脖颈上溢出来的血渐渐填满了我的口腔,我满足地吞咽一口,将那些带着他味道的血一饮而尽。

    耳边传来卡斯尔一声压抑着的呻||吟,我抬起眼皮,看到他仰着头,就像我曾杀死过的人类一样露出享受的表情。他的样子让我也产生了燥|热|难|耐的感觉。我们的身体交|缠着,拥抱着,血液相互交融着。我的灵魂早已飘离出身体,眼前只有卡斯尔和他的血。

    我的手忽然触摸到了一枚奇怪的印记。圆环里的两个交叉的菱形。我记得他和我说过那是可以在太阳下行走的标记。我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看着那个标记。

    卡斯尔也从一种迷|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垂下眼皮,灰色的眸子里像是含着一种狡黠优雅的光晕。

    那是可以通向阳光的记号。我曾在梦里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够重新伸出手触摸阳光的感觉。我甚至愚蠢地将手探进那苍白危险的光芒里,直到它把我的皮肤灼伤。但我却无法停止对阳光的渴望。

    我慢慢将手从他身上拿开,舔干净了嘴唇上沾着的血,有些沮丧地挣脱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脸上沾着我手掌上的血,我们看上去都狼狈不堪,像一场刚刚经历过高|潮的情侣。但那股可怕的激情很快就退散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中长久的寂静沉默。

    卡斯尔低下头重新亲吻我的嘴唇,而我却已经无法回应他。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枚标志,那个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标志,为此,我甚至中断了他再次转化我的过程。

    他拉起我的手,用舌头舔干净了伤口流出的血。我看到那道深深的口子在愈合,但是留下了难看的疤痕,像是从手掌中间切断一样刺眼。

    “银器留下的疤痕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卡斯尔安慰我说,“不过很快,它们就会变浅……”

    “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这个。”我喃喃道,但在此刻,似乎连这样的话都令我难以启齿。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太贪心了。”卡斯尔的手在我脖子上游移着,探进我的衬衣里,当滑向我胸前的时候,他停下了。因为我的身体僵直,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他打了个响指,大厅的门就打开了,朱利安站在门外,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把这里收拾干净。”卡斯尔嘱咐道,然后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离开这里。他没有用力,我却一下跪倒在地上。因为突然间,我感到一团火开始在我胸口里燃烧,火苗越来越旺,就快要烧穿我的身体。我死死抓着衣服,直到指甲在胸前掐出一道鲜红的印子。但这丝毫无法减轻我身体内的痛苦。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我紧抓在胸前的手,我费力地抬起眼皮,卡斯尔正在看着我。那双灰眼睛就像伦敦的天空一样晦暗不明,盯着那双眼,我竟然得到了一丝解脱。

    “我这是……怎么了?我觉得……很热。”简单的句子却像是从牙关里拼命挤出来一样。他一把抱起我,我的头枕在他颈窝里,嘴唇不经意地又碰到了那个刚刚被我咬开的、已经愈合的伤口。我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尖牙,打算再次咬上去。

    “你还没有彻底完成转化。”卡斯尔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听上去异常遥远又模糊,带着厚重的回音。我的意识正在脱离身体,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我只想咬开那诱人白皙的脖子,然后大口大口地吞食那即将汩汩而出的血液。

    随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这里是卡斯尔的船长室。他把我放下来,但我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去,他的身体撞到墙上,一幅画掉了下来。

    他没有反抗。我的手抓着他的肩膀,在他眼中看到了我通红的双眼和扭曲的面孔。他的头扭向一边,把大片皮肤裸||露在我面前。我疯狂地撕扯掉他的衣服,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我口干舌燥,急需喝点什么。而当那些冰冷的血顺着我的喉管一路下滑,心中的那股燥热才减轻了一些。

    我的嘴唇上沾着他的血。他的血顺着脖子一直流到胸口。我撑着墙直起身体,眼睛却又漂移到那个标记上。

    “如果得到的是永生,失去太阳又怎样?”我自言自语道,眼前的画面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难以聚焦,我跌坐到床上,“卡斯尔,我想要阳光,我想让它照在我身上,而我不会被烧得东躲西藏,像只老鼠一样!”

    “你已经是我的族人了,比以往更强大,这难道不够吗?”他脖子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他用手指擦了擦我嘴唇上残留的血,然后涂抹在我受伤的肩膀上,画了一个与他身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标志给我。

    “以前你也这样质问过我。”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仿佛疲惫的旅人一般,缓慢而低沉,“我无法给你回答,今天也一样。但是,我可以给你阳光。”

    听到他的话,我惊异地抬起头,我没想到他会答应我。他弯着腰,长发扫在我身上,指着自己身上的标记,“来,朝这里咬下去,你就会得到阳光。”

    “破坏了那个标志,你会变成什么样?”我看着他贴向我的身体,吞咽了一口问道。他离我很近,在清醒的时候,我终于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而卡斯尔只是挑了挑眉,语气淡然地问:“你在关心我吗?”

    “不,我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对他血液的饥||渴早已经过去,胸中那燃烧着的火焰也已经熄灭了。我实在很难鼓起勇气像刚才那样做。

    “除非这个标记被完整地从我身上剜出去,我是不会有事的。”卡斯尔的身体已经压了过来,我们一起倒在床上。

    “看着我,你真的想站在阳光下吗?即使付出每十年沉睡一次的代价也无所谓?”他在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双手撑在我身边,逼视着我问道。我伸出手撩起他的一缕长发,那些头发仿佛流泻于指间的阳光,苍白耀眼。

    “是的。”

    “那么,咬下去吧。”他轻声笑了,眼中饱含宽慰,“就像吸血一样。”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犹豫,这不正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吗?比起强大,光明更令人向往。我的心绪摇摆不定。当这个梦想就这样简单地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开始动摇了。

    真的值得吗?我想到自己曾被灼烧得一塌糊涂的皮肤和头发,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光明……当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血族。而卡斯尔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满足自己的愿望。

    于是我闭上眼,颤抖着将嘴唇凑近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他伏在我身上,肩膀上的血滴在我的胸膛。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流过我的全身,这是我许久未得到过的感觉。

    我伸手抚摸上他的后背。我们迅速褪下对方的衣服。而当我们真正地以初生时的赤|裸姿态互相面对时,再也没有了上次的尴尬。他的长发缠在我身上,像一层皎洁的月光。我不知道是由于血的指引,还是真正的感情牵引使得我们第二次发生|关系,但我不否认这感觉很好。

    我们无声地交|融着,仿佛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不管船外波涛汹涌的海面,不管即将去到的土地上发生的战争。

    唯有此刻,片刻安宁。

    当我最终沉沉昏睡过去时,我看见肩膀上的伤口愈合成一个和他一样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