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叛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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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杨小狼不说话的时间更久，久到小白有些着急。过去杨小狼只是在纠缠自己的生死问题，小白没想到等他不纠结自己了，却变得更加令自己难以招架，他不知道杨小狼此时在想些什么。
杨小狼却异常冷静地开口了：“我在想，既然杨家十年之后才会归降，等回太原之后，大概和潘惟正碰面的机会不多了。如果你预言准确，还有四天宋军就要出兵，那我应该也能很快动身。不如趁这个时间，你每夜过来跟我讲一讲以后将要发生的历史大事，我记在心里，也好有个对照，免得出了差错都不知道在哪申辩，莫名其妙被你们重启。”
小白看到他的表情，恍然回到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杨小狼在听到自己的电话后，也是那样冷静地说话，他同意了。又道：“但是我只能大略说说，不能呆得太久，否则潘惟正日夜不休息，身体会受不了。”
杨小狼看着小白重新在潘惟正的位置上躺好，等了一会，确定他走了，便咬牙使劲摇潘惟正：“快起来！”
被小白穿越过的潘惟正果真比较疲累，过了一阵才醒来，见是杨小狼在狠命推搡自己，恼火道：“刚刚还赖在别人身上装得好不可怜，刚好了就来捣乱，别人好好睡个觉都不行？”
杨小狼两只手只管揪住他问：“你真的说话算话，会送我回家？”
潘惟正睡眼惺忪地道：“那要看陛下会不会发兵了。”
杨小狼怒道：“你白天还跟我说他已经决定亲征了！”
“但是赵德昭说他会去劝阻，还要等等看。”潘惟正翻个身又闭上眼睛。
“看什么看！”杨小狼在他耳边吼道，“一定会发兵的！你快想办法送我回家！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吼什么？会说话了不起！”潘惟正怒然翻身就将杨小狼嘴巴捂上，然后拿条汗巾将他双手捆了个结实丢到被子里，“本公子最讨厌别人打扰睡觉。”
杨小狼本想将北宋将败的事提前透露一点给潘惟正知道，哪想到潘惟正起床气这么大，真是阴沟里翻船。他又憋屈又愤怒地睡到天明，潘惟正才将他松绑：“你晚上瞎嚷什么？说罢，你有什么秘密？”
杨小狼冷冷道：“你让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潘惟正挑眉：“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有没有价值。”
杨小狼想了想：“如果我告诉你，本月初八，宋国一定发兵，你信不信？”
潘惟正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杨小狼琢磨着要用个古人比较能接受的方式，便抬起下巴，看凡夫俗子般不屑地道：“神仙托梦，我梦见了。”
不想潘惟正却哈哈大笑，弹他额头一下就走了，杨小狼郁闷无比。
这日起，小白果然每夜都趁潘惟正入睡后过来，给杨小狼简要讲述五代及宋代历史，他比较后悔那两年的相处居然没想到要帮这历史盲好好补下课，以致于自己用这种奢侈的方式给他上课。杨小狼听得倒是认真，只是常常丢三落四，张冠李戴，惊得小白频频纠正，只怕他一个记错，起到相反效果。
潘惟正却由于小白夜夜穿越，白日哈欠连天，躲在书房中不太出来。
初八，曹彬、党进奉命出征。
潘惟正收到消息后，皱起眉头。他去找杨小狼：“你还做了什么梦？”
杨小狼得意洋洋道：“送我回太原，我自然告诉你。”
潘惟正并不真的在意杨小狼的什么“秘密”，他其实早有准备：“明晚，你爬到那边院墙上等着，潘忠会接你出城。”
“你呢？”
“父亲盯得紧，我另想办法出城，然后与你们会合。”
“成交！”
于是，曹彬出征当日，潘惟正依旧安然在书房闭门读书，好像已经彻底放弃。潘美听说后，稍稍放心。结果就在初九晚上，家仆匆匆来报，说三公子留书出走了，潘忠和他新收书童都不见了。潘美大急，他命潘惟固和家仆各个城门打听，知道三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城了，已经追赶不上。潘惟正从小对他视若生父，恭谨孝顺，即使有相反意见，也只是据理力争而已，但有所命，从不相违。这还是第一次，潘惟正居然不用父命，擅作主张。
潘美站上城头，展开潘惟正留给他的书信，读罢心头百感交集。他从不后悔收养潘惟正，十年来父子相处融洽尤胜亲生，然而就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儿子有了自己的主张，已不是他羽翼下的雏鸟。
潘惟正骑在他的白马流云上，也在脑中反复回想着自己在信中的话。
……儿终要长大，不能一辈子仰仗父亲庇佑。在儿心里，有一个字比我重要，也比潘家重要，那就是“国”。不管这个“国”是叫宋，还是叫周，我只要它强盛而不受外侮，百姓富足而安居乐业。人生而为志，我虽势单力弱，也不愿缩于龟壳求得安稳。请父亲原谅儿不孝……
潘惟正想到这里，忽然感到胸中一阵轻松。这是第一次，他决定违逆父亲的命令，也是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而没有顾忌到别人。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不再压抑自己，他也不愿再妥协求全。他要用他年轻的生命，去尽情燃烧，他要任性、要疯狂，也许这会让他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但是，那又怎样？
他的目光远远越过自己脚下的土地，投向远方，那里是燕云十六州，是生父生前雄心所指的地方，是所有伟大的朝代都不可缺少的地方，也许，他注定要为那个地方奋战一生。而那是他终于可以寻找到的，安放他不安灵魂的唯一方向。
潘惟正心潮澎湃，纵马疾飞，也只有这样的风和速度可以匹配他此时的心境。
杨小狼却被身下马匹剧烈的运动方式吓坏了，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随着马背的起伏颠来颠去，好像一不留神就能跌出去，急得大叫：“你疯了！慢点！”
潘惟正却忽然将他在马上扳过身来，目中的喜悦仿佛能将夜空照亮，他说：“小坏蛋，我要谢谢你。”
杨小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潘惟正已经把他箍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杨小狼瞪得双目好像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发生。等到潘惟正把他放开，他不由生气地嚷嚷：“你这是谢谢我吗？你这是恶心我吧！”
潘惟正心情很好，他笑道：“你恶心我一次，我也恶心你一次，又扯平了。”
“……”杨小狼想起上次的误会，气鼓鼓地没话可说。最后道：“你为什么笑得像狗一样？你不是总说要娶妻吗？就不怕亲多了男的，姑娘都被你吓跑？”
“娶什么妻？那就是我的妻。”潘惟正根本不在意杨小狼的挖苦，搂住他的肩膀，示意他顺着自己的手指向前看。
杨小狼什么都没看到：“你要娶个鬼吗？”
“燕云十六州！我决定将终生托付给她了。”潘惟正变了个人似的热切道。
“你一定是疯了。”知道结果的杨小狼冷静道，这么久以来，他终于找到自己比潘惟正成熟的感觉了。
“你看着吧，等攻下北汉，我一定要上书请战，下面兵锋所指，一定是燕云十六州！”
“不可能！赵匡胤到死连北汉都搞不定，所以宋国到灭也不会攻下燕云十六州了。”杨小狼给他泼冷水。
潘惟正果然觉得扫兴：“你这小坏蛋胡在说什么？你是在诅咒大宋吗？就算你再不情愿，北汉终要被大宋扫平的，虽然我也不赞成急攻太原，但不愿和不能两回事。”
“我没有诅咒！这是事实！”杨小狼底气十足，“这次宋军一定会败，你等着看好了。”
潘惟正觉得好笑：“瞧你这一脸严肃，就好像自己知道将来一样。”
杨小狼哼道：“当然知道！你忘了我说初八宋国将要发兵的事？”
“你是误打误撞，连你自己都说是不小心做梦梦到了而已。”
“我还梦到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杨小狼怒气无处发泄。
你郑重准备好了要宣布一件大事，别人却不相信，连听都不想听，这种憋闷的滋味十分讨厌。以致第二天晚上，他们在一个镇上住宿，小白最后一次过来，杨小狼差点把他当替罪羊掐死。
小白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边咳嗽一边道：“有话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杨小狼怒道：“潘惟正太讨厌了，你穿谁不好，偏要穿到他身上！”
小白无奈：“又不是想穿成谁就穿成谁。不然的话，我想了解那段历史，穿成各种当事人，不就解开许多千古之谜了？这个与遗传基因有关，没有祖先遗留下来的基因信息，又怎么让我们与那段历史相连？”
杨小狼愣了愣：“这么说，你是潘惟正的后代？那个家伙整天嚷嚷娶妻，还真娶了啊。”
“应该是的，不然也没有我了。”小白微笑着说道，“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研究，不是么？可以来到祖先生活过的时代，了解祖先的生活。就像你，一定是杨四郎的直系后裔，难道你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杨小狼冷冷道：“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而且我跟我爸几乎不见面，见面也聊不了几句话，哪会扯到什么祖先问题。”
“居然你们从来没聊起过？”小白微微惊讶，“怪不得你一点都不知道这个项目，我还以为你只是——”
他住了口，杨小狼却已经敏感地问：“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这个项目？”
“他参与了程序的设计。”小白小心翼翼，好像有点担心自己的话又造成什么影响，“其实，你父亲是我们整个项目的负责人。”
果然，杨小狼脸色沉下来：“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猜到是他！他一定很高兴我终于不是个废物，能够为他的事业派上用场了。”
“不是的！”小白急忙道，“你去世了，杨总工非常伤心！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怀着多大的悲痛在捐献遗体书上签了字，你身体的其他部分消失，只剩下神经系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我终生难忘。”
杨小狼凉声道：“他的反应我没兴趣知道。”
小白却激动起来：“他曾经问过我，问我你在这里有没有提起过他！他说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他很后悔跟你吵架！那是我记忆里他唯一一次问的问题跟项目无关，可是我都没法回答他……杨总当时沉默了好久，以后就再也没问起。小狼，毕竟是你的父亲，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原谅他吗？不能给他一句安慰吗？在这个世界里，你获得新生，可是那个世界，你父亲却永远失去你，每天看到杨总隔着机器抚摸装有你神经的器皿，我真的看不下去……”
杨小狼似被小白的话刺激到，变得怒气冲冲：“我死了他才知道后悔！他以前都是怎么对我的！如果他想听我提他，那你问问他，我母亲去哪了？为什么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出现？为什么我有一个将我当做机器逼迫的冷血父亲，还要有一个把我当成空气一般的冷漠母亲！为什么别人家里温馨热闹，只有我家冷冷清清？他嫌我做明星丢他的脸，可是别人都比他在乎我，我出现她们会笑，死了她们会哭！到现在，他嘴上说着后悔，可是他做的事是把我的身体利用个彻底。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杨小狼气喘吁吁地说完，一把拉住小白，把他推倒在床上，“你走！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去告诉那个大科学家，我在这里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根本不需要他的假情假意！”杨小狼手臂有力，几乎要将小白再度压到窒息。
小白这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和彼此给予的伤害，根本不是简单的几乎话可以化解的。他无能为力地叹息一声，看来今晚的确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小白走了，杨小狼还没注意到，潘惟正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惊醒了。
“你这小坏蛋！”潘惟正一把就将杨小狼从胸口扯下来，“你要憋死我了。”
杨小狼满脸怒容还没消退：“你来做什么？”
“我本来就在这里！”潘惟正没好气，“为什么我每次睡觉，你都要做些小动作？你杀不了我死心吧！”
“我早不想杀你了。”杨小狼撒谎不眨眼，“不过你自己有夜游的毛病，你知道吗？”
这次，杨小狼不说话的时间更久，久到小白有些着急。过去杨小狼只是在纠缠自己的生死问题，小白没想到等他不纠结自己了，却变得更加令自己难以招架，他不知道杨小狼此时在想些什么。
杨小狼却异常冷静地开口了：“我在想，既然杨家十年之后才会归降，等回太原之后，大概和潘惟正碰面的机会不多了。如果你预言准确，还有四天宋军就要出兵，那我应该也能很快动身。不如趁这个时间，你每夜过来跟我讲一讲以后将要发生的历史大事，我记在心里，也好有个对照，免得出了差错都不知道在哪申辩，莫名其妙被你们重启。”
小白看到他的表情，恍然回到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杨小狼在听到自己的电话后，也是那样冷静地说话，他同意了。又道：“但是我只能大略说说，不能呆得太久，否则潘惟正日夜不休息，身体会受不了。”
杨小狼看着小白重新在潘惟正的位置上躺好，等了一会，确定他走了，便咬牙使劲摇潘惟正：“快起来！”
被小白穿越过的潘惟正果真比较疲累，过了一阵才醒来，见是杨小狼在狠命推搡自己，恼火道：“刚刚还赖在别人身上装得好不可怜，刚好了就来捣乱，别人好好睡个觉都不行？”
杨小狼两只手只管揪住他问：“你真的说话算话，会送我回家？”
潘惟正睡眼惺忪地道：“那要看陛下会不会发兵了。”
杨小狼怒道：“你白天还跟我说他已经决定亲征了！”
“但是赵德昭说他会去劝阻，还要等等看。”潘惟正翻个身又闭上眼睛。
“看什么看！”杨小狼在他耳边吼道，“一定会发兵的！你快想办法送我回家！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吼什么？会说话了不起！”潘惟正怒然翻身就将杨小狼嘴巴捂上，然后拿条汗巾将他双手捆了个结实丢到被子里，“本公子最讨厌别人打扰睡觉。”
杨小狼本想将北宋将败的事提前透露一点给潘惟正知道，哪想到潘惟正起床气这么大，真是阴沟里翻船。他又憋屈又愤怒地睡到天明，潘惟正才将他松绑：“你晚上瞎嚷什么？说罢，你有什么秘密？”
杨小狼冷冷道：“你让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潘惟正挑眉：“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有没有价值。”
杨小狼想了想：“如果我告诉你，本月初八，宋国一定发兵，你信不信？”
潘惟正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杨小狼琢磨着要用个古人比较能接受的方式，便抬起下巴，看凡夫俗子般不屑地道：“神仙托梦，我梦见了。”
不想潘惟正却哈哈大笑，弹他额头一下就走了，杨小狼郁闷无比。
这日起，小白果然每夜都趁潘惟正入睡后过来，给杨小狼简要讲述五代及宋代历史，他比较后悔那两年的相处居然没想到要帮这历史盲好好补下课，以致于自己用这种奢侈的方式给他上课。杨小狼听得倒是认真，只是常常丢三落四，张冠李戴，惊得小白频频纠正，只怕他一个记错，起到相反效果。
潘惟正却由于小白夜夜穿越，白日哈欠连天，躲在书房中不太出来。
初八，曹彬、党进奉命出征。
潘惟正收到消息后，皱起眉头。他去找杨小狼：“你还做了什么梦？”
杨小狼得意洋洋道：“送我回太原，我自然告诉你。”
潘惟正并不真的在意杨小狼的什么“秘密”，他其实早有准备：“明晚，你爬到那边院墙上等着，潘忠会接你出城。”
“你呢？”
“父亲盯得紧，我另想办法出城，然后与你们会合。”
“成交！”
于是，曹彬出征当日，潘惟正依旧安然在书房闭门读书，好像已经彻底放弃。潘美听说后，稍稍放心。结果就在初九晚上，家仆匆匆来报，说三公子留书出走了，潘忠和他新收书童都不见了。潘美大急，他命潘惟固和家仆各个城门打听，知道三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出城了，已经追赶不上。潘惟正从小对他视若生父，恭谨孝顺，即使有相反意见，也只是据理力争而已，但有所命，从不相违。这还是第一次，潘惟正居然不用父命，擅作主张。
潘美站上城头，展开潘惟正留给他的书信，读罢心头百感交集。他从不后悔收养潘惟正，十年来父子相处融洽尤胜亲生，然而就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儿子有了自己的主张，已不是他羽翼下的雏鸟。
潘惟正骑在他的白马流云上，也在脑中反复回想着自己在信中的话。
……儿终要长大，不能一辈子仰仗父亲庇佑。在儿心里，有一个字比我重要，也比潘家重要，那就是“国”。不管这个“国”是叫宋，还是叫周，我只要它强盛而不受外侮，百姓富足而安居乐业。人生而为志，我虽势单力弱，也不愿缩于龟壳求得安稳。请父亲原谅儿不孝……
潘惟正想到这里，忽然感到胸中一阵轻松。这是第一次，他决定违逆父亲的命令，也是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而没有顾忌到别人。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不再压抑自己，他也不愿再妥协求全。他要用他年轻的生命，去尽情燃烧，他要任性、要疯狂，也许这会让他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但是，那又怎样？
他的目光远远越过自己脚下的土地，投向远方，那里是燕云十六州，是生父生前雄心所指的地方，是所有伟大的朝代都不可缺少的地方，也许，他注定要为那个地方奋战一生。而那是他终于可以寻找到的，安放他不安灵魂的唯一方向。
潘惟正心潮澎湃，纵马疾飞，也只有这样的风和速度可以匹配他此时的心境。
杨小狼却被身下马匹剧烈的运动方式吓坏了，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随着马背的起伏颠来颠去，好像一不留神就能跌出去，急得大叫：“你疯了！慢点！”
潘惟正却忽然将他在马上扳过身来，目中的喜悦仿佛能将夜空照亮，他说：“小坏蛋，我要谢谢你。”
杨小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潘惟正已经把他箍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杨小狼瞪得双目好像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的发生。等到潘惟正把他放开，他不由生气地嚷嚷：“你这是谢谢我吗？你这是恶心我吧！”
潘惟正心情很好，他笑道：“你恶心我一次，我也恶心你一次，又扯平了。”
“……”杨小狼想起上次的误会，气鼓鼓地没话可说。最后道：“你为什么笑得像狗一样？你不是总说要娶妻吗？就不怕亲多了男的，姑娘都被你吓跑？”
“娶什么妻？那就是我的妻。”潘惟正根本不在意杨小狼的挖苦，搂住他的肩膀，示意他顺着自己的手指向前看。
杨小狼什么都没看到：“你要娶个鬼吗？”
“燕云十六州！我决定将终生托付给她了。”潘惟正变了个人似的热切道。
“你一定是疯了。”知道结果的杨小狼冷静道，这么久以来，他终于找到自己比潘惟正成熟的感觉了。
“你看着吧，等攻下北汉，我一定要上书请战，下面兵锋所指，一定是燕云十六州！”
“不可能！赵匡胤到死连北汉都搞不定，所以宋国到灭也不会攻下燕云十六州了。”杨小狼给他泼冷水。
潘惟正果然觉得扫兴：“你这小坏蛋胡在说什么？你是在诅咒大宋吗？就算你再不情愿，北汉终要被大宋扫平的，虽然我也不赞成急攻太原，但不愿和不能两回事。”
“我没有诅咒！这是事实！”杨小狼底气十足，“这次宋军一定会败，你等着看好了。”
潘惟正觉得好笑：“瞧你这一脸严肃，就好像自己知道将来一样。”
杨小狼哼道：“当然知道！你忘了我说初八宋国将要发兵的事？”
“你是误打误撞，连你自己都说是不小心做梦梦到了而已。”
“我还梦到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杨小狼怒气无处发泄。
你郑重准备好了要宣布一件大事，别人却不相信，连听都不想听，这种憋闷的滋味十分讨厌。以致第二天晚上，他们在一个镇上住宿，小白最后一次过来，杨小狼差点把他当替罪羊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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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的，不然也没有我了。”小白微笑着说道，“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研究，不是么？可以来到祖先生活过的时代，了解祖先的生活。就像你，一定是杨四郎的直系后裔，难道你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杨小狼冷冷道：“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而且我跟我爸几乎不见面，见面也聊不了几句话，哪会扯到什么祖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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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杨小狼脸色沉下来：“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猜到是他！他一定很高兴我终于不是个废物，能够为他的事业派上用场了。”
“不是的！”小白急忙道，“你去世了，杨总工非常伤心！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怀着多大的悲痛在捐献遗体书上签了字，你身体的其他部分消失，只剩下神经系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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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却激动起来：“他曾经问过我，问我你在这里有没有提起过他！他说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他很后悔跟你吵架！那是我记忆里他唯一一次问的问题跟项目无关，可是我都没法回答他……杨总当时沉默了好久，以后就再也没问起。小狼，毕竟是你的父亲，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原谅他吗？不能给他一句安慰吗？在这个世界里，你获得新生，可是那个世界，你父亲却永远失去你，每天看到杨总隔着机器抚摸装有你神经的器皿，我真的看不下去……”
杨小狼似被小白的话刺激到，变得怒气冲冲：“我死了他才知道后悔！他以前都是怎么对我的！如果他想听我提他，那你问问他，我母亲去哪了？为什么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出现？为什么我有一个将我当做机器逼迫的冷血父亲，还要有一个把我当成空气一般的冷漠母亲！为什么别人家里温馨热闹，只有我家冷冷清清？他嫌我做明星丢他的脸，可是别人都比他在乎我，我出现她们会笑，死了她们会哭！到现在，他嘴上说着后悔，可是他做的事是把我的身体利用个彻底。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杨小狼气喘吁吁地说完，一把拉住小白，把他推倒在床上，“你走！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去告诉那个大科学家，我在这里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根本不需要他的假情假意！”杨小狼手臂有力，几乎要将小白再度压到窒息。
小白这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和彼此给予的伤害，根本不是简单的几乎话可以化解的。他无能为力地叹息一声，看来今晚的确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小白走了，杨小狼还没注意到，潘惟正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惊醒了。
“你这小坏蛋！”潘惟正一把就将杨小狼从胸口扯下来，“你要憋死我了。”
杨小狼满脸怒容还没消退：“你来做什么？”
“我本来就在这里！”潘惟正没好气，“为什么我每次睡觉，你都要做些小动作？你杀不了我死心吧！”
“我早不想杀你了。”杨小狼撒谎不眨眼，“不过你自己有夜游的毛病，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