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收将为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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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潘惟德来送他们出城，带足了盘缠，又准备了三套常服，换下他们身上的胡服。潘惟正感激道：“多谢大哥想得周到。”
潘惟德点点头：“路上小心，见到父亲后，替我问好。”潘惟正连忙答应。
去汴梁的路上，杨小狼显得无精打采，潘惟正则因为昨夜的事有些警惕，重新绑了他的手。杨小狼只是有些怨气地看了潘惟正一眼，并没有做无谓反抗，他心里有太多事需要重新思考。
小白的出现，让他从之前的迷茫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终于开始考虑接受现实，认真对待杨四郎这个新的身份。按照小白的说法，自己的意识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他的神经系统存活于小白的实验室里。假如自己拒不执行，对小白来说，结果不过是将系统重启。而对自己而言，下场却可能是有关杨小狼所有的记忆与自我认知都被强行抹去，从此变成真正没有灵魂、被随意操控的实验品。
奢谈什么自由？杨小狼自己苦笑，死亡已让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自己戴上镣铐，全心投入，像小白说的那样去“享受”新生。否则，他面临的将是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
来到汴梁城下时，杨小狼下定了决心：他再也不会认为自己不是杨四郎了，他不能再在精神上存在一丝的自我怀疑。他开始重新把目光投到潘惟正身上，潘惟正始终是个隐患，自己穿越过来，本身就改变了历史，如果历史大势没有改变还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小白知道了，恐怕照样要面临重启。
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杀掉他，可是自己现在杀不了他。小白穿越时倒是他最薄弱的时候，但想到那是小白，又实在下不了手，何况那样自己的企图就会被小白知道了……杨小狼想来想去，头都疼了。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潘惟正看见了他的眼神，防备道。
杨小狼立刻摇头否认。
潘惟正便将他双手上的手帕解开了：“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不会再绑你，但是你若再做坏事，比如要杀人，就别想回家了。”
杨小狼点点头。他不能不点头。这里是宋国都城，距离太原还不知道有多远，就算侥幸逃脱，一个十一岁的孩童，也根本回不了家。他唯一的希望还是等潘惟正主动送他回去……算了！杨小狼在这一瞬间决定还是得过且过，不要想那么长远。只要自己老老实实扮演杨四郎，又能对历史产生多少影响？
潘惟正本来恼怒于杨小狼的半夜“偷袭”，毕竟他之前小小年纪，却显得颇知人事，竟可以编造出自己逼他上床，欲将他据为己有的谎言，实在不能不叫人反感。可是果真发生接触之后，杨小狼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样，倒让潘惟正渐渐释然，相信那晚确实是个意外了。见他顺从地点头，便笑道：“你乖巧听话时候，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杨小狼翻个白眼，心道你什么时候都不叫人喜欢。
进了汴梁城，潘惟正招手在潘忠耳边说了句什么，潘忠微一点头，便独自骑马拐入了另一条街道。潘惟正带着杨小狼来到潘府，恰逢潘美在家。潘美正当壮年，仪表堂堂，是朝堂中出名的美男子，乍一看潘惟正竟好像真与他有几分相似。
父子相见，分外亲切。潘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责怪之意，反而详细问起潘惟正如何潜入太原城的事。杨小狼是第一次从潘惟正脸上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之情，这个时候，成熟内敛的少年不见了，杨小狼甚至听到潘惟正在很夸张地叙述自己如何深入敌营探得情报，顺便还救下一个小孩的事。
杨小狼见此情景，忽然想起自己在家中练习杨家枪法，父亲刘继业意外出现，为他演练枪法，还将自己夸赞一番的情景。
潘惟正叙述之时，潘美脸上鼓励与担忧并存，听完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潘惟正忙道：“父亲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潘美道：“那应也叫郎中再来看看。”
“潘忠已去叫了。”
潘美点头：“虽然这次伐汉无功，陛下不免郁郁，然而对你十分赞赏，定要见你。你回房换洗一下，傍晚跟我入宫面圣罢。”
潘惟正闻言惭愧道：“父亲，是孩儿鲁莽了。”
潘美却道：“能得陛下赏识，是我潘家子嗣的荣耀，何必惊慌，坦然面对便是。”
潘惟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凭父亲做主。”
潘美目光一转，看看杨小狼：“这个孩子，不像平凡人家的子弟。惟正，你有没有瞒我什么？”
潘惟正听说，不敢相瞒：“回父亲，他其实是北汉名将刘继业的第四子，名叫延朗。”
“哦？”潘美注意地看看杨小狼，“难怪我看他似曾相识，你竟把刘继业之子带回，岂不与他结了仇？”
潘惟正忙道：“延朗因孩儿之故失声，我想把他带回来治好再行送还，否则终觉有愧，而且这其中有些误会，当时送回，只怕反而结仇。刘继业是北汉支柱大将，重情重义，如果能争取到他的偏向，则离统并北汉又近了一步。”
潘美沉思片刻：“此事未必可成，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潘惟正辞别父亲，带着杨小狼返回自己住处，途中经过二哥潘惟固的房间，潘惟正见他正在凭窗读书，便上前见礼：“二哥向来可好？”
潘惟固抬头看他一眼，随口道：“回来了。”竟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再也不发一言。潘惟正走过不远，便见他将门窗紧闭。
潘惟正目光一垂，见到潘美时的喜悦已经重新不见，平日的神态又出现在他脸上。此情此景，让杨小狼都不觉同情起来了，兄弟做到这份上，那还不如没有更自在。
潘惟正却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我刚才对父亲说的话，你可不要相信。”
什么意思？杨小狼抬脸看他。
“决定送你走之前，我肯定不会找郎中给你治病。”潘惟正竟然破天荒扮个鬼脸，“因为我喜欢你这样。”
人渣！杨小狼心中的愤怒已经不能用任何器皿来衡量。
“我很坏，对不对？”潘惟正看他一眼，“其实我一直很坏。不过你不觉得这样才能与你相匹配么？”自从离开太原城，两人间便形势翻转，潘惟正似乎特别爱拿他“*”于己的事开玩笑。
杨小狼愤然扭头。眼前对潘惟正，他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潘惟正带着杨小狼来到一处单独的庭院，只见庭院幽静，房舍精致。比起来，杨小狼在杨府的住处简直寒酸。潘惟正将他带到自己房里，招手叫来一个侍女道：“小武，他叫小狼，以后会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他不懂的，多教教他。还有你将我小时候的衣服找几套出来，再给他在我书房里准备一套铺盖。”
那叫小武的侍女看去十五六岁，身形苗条，长得明眸皓齿，十分娇俏。她看见杨小狼，不由笑起来：“跟我的名字还挺配。公子，您从哪里找来一个可爱小童？”她说着弯下腰，对着杨小狼的脸蛋东捏西捏。
什么配不配？潘惟正的侍女也这么不要脸。杨小狼顿时阴影了，他想起当明星演员时，曾经一拥而上对他上下其手的女粉丝。
潘惟正笑：“路上捡来的。”
“啊。”小武眨眨眼睛，“公子运气真好。”她又接着问杨小狼，“弟弟多大了？”
“他不会说话。”潘惟正道，“但是什么都听得懂。今年十一岁。”
“原来这样。”小武同情地拉起杨小狼的手，“弟弟你跟我来，给你找几件合适衣服。”
杨小狼不喜欢被女子碰到，暗中使劲，想摆脱小武的手。谁知道这侍女虽然看上去娇弱，却好像没感觉到杨小狼的反抗一样，把他轻轻松松就领走了。
潘惟正笑着看杨小狼被带走，自己走到房内，先是换上官服，接着拿出纸笺。从父亲口中，他知道自己返回汴梁的这段路上，北汉和契丹联军已经大掠晋、绛二州，满载而去。他望着那纸笺凝思片刻，终是提起笔来，写就了一篇奏章。
此次跟随曹彬出征，他更加认清了北汉、契丹与宋国之间的微妙关系。北汉虽因先帝刘钧不甘被契丹控制，耍了几个小聪明而遭到疏离，两国关系降至冰点。然而宋国乘机与契丹通使交好，以为由此便可换得契丹默许自己攻汉的打算却是痴人说梦。无论契丹人本身如何厌弃北汉，都决不会允许宋国染指北汉。从这个角度讲，要灭北汉，与契丹人为敌便是不可避免的。
契丹实力强大。在宋军失却先机，得知契丹来援后之后，军队迅速撤离太原，回避其锋芒，倒也无可厚非。但潘惟正却始终无法理解，——甚至连契丹人都没有想到，为了保存实力，宋军竟能退缩到置两州数万百姓于不顾的地步。如果一*队无法保护本国百姓，那要这军队又有何用？难道对朝廷来说，军队只是用于争抢地盘和财物的工具？
直到奏章写完，潘惟正心中还在激荡着。他知道父亲只想让他按部就班地接受赵匡胤的奖赏，一定不会同意他递交一份如此冒犯天威的奏本。可是不说，他的良心又将置于何处？他的生父柴荣穷尽一生，何曾因为回避与契丹人对战，就将自己百姓推去做刀下鱼肉？他坚定了目光，将那奏章郑重放入怀中，抬步迈出门去。
杨小狼本以为脱离了潘惟正，自己能好过一些，然而侍女小武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个人来给他摆布，将她找出来的每件衣服都逼迫杨小狼试了一遍，还把他按到凳子上，将他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用丝带重新挽成两个圆髻顶在头上。
最后，小武看盆景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杨小狼，给他一面铜镜叫他自己欣赏。杨小狼被弄得身心俱疲，瞥一眼镜子，实在对这副孩童模样提不起兴趣。何况他每天看到五郎就像照镜子，早对自己这曾经引以为傲的相貌绝望了。
小武却满意道：“这样一打扮，倒像我家公子的弟弟了。”
谁想当他弟弟？杨小狼不屑地想，我的亲兄弟多得是！
“过来看看你的住处，我再带你四处走走，教你潘府的规矩。”小武说着又拉起他。
杨小狼鞋子都差点被这侍女拽掉了，被她连拖带拽地走完整个潘府，回来后脚步沉重得直想就地躺下。小武见他实在累了，便让他在书房坐下休息，自己叉着细腰在书架前东找西找，不一会抱了好几卷书过来道：“这几本应该都是我们公子常看的书，你一定要背熟了。”
杨小狼拿过来一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文，顿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想在太原的时候，他们兄弟习武偏多，最多为了识字而读几本兵书，很少被强迫着背什么典籍，过得何其自在。被掳来潘府，第一件竟然是要背书，难道潘惟正知道自己穿越来的，最头疼的就是背诵古文？
他跳下椅子，抓起桌上的笔写了三个字加三个重重的感叹号：“我不背！！！”
谁知小武看了却摇头道：“我不识字，等公子来了再看吧。”
杨小狼只得努力打手势想让小武看懂，手中毛笔无意间脱手，甩着墨点越过半个房间，正好飞到了进门的潘惟正身上。潘惟正崭新的官服上孔雀开屏般染了无数墨迹，小武惊呼一声，急忙上前问他有没有受伤。
太夸张了。杨小狼忍不住白眼，不过就一点墨水而已。
潘惟正低声对小武道：“没有关系。”脱下外衣交给她去洗，面无表情地走到杨小狼跟前，低头看他写的字。
“太丑了，不成体统。”潘惟正再次忍不住道，“你不但要背书，还要练字了。”
我不背！杨小狼指着自己的字强调一遍。
潘惟正哼道：“就每天耍枪弄刀最合你意罢？不背不写，怎么收你的性子？”他抓起杨小狼的手腕，“跟我走。”
潘惟正重新换了一件锦衣，又是连拖带拽，把杨小狼扔到自己马上，扬鞭出了门。
天亮之后，潘惟德来送他们出城，带足了盘缠，又准备了三套常服，换下他们身上的胡服。潘惟正感激道：“多谢大哥想得周到。”
潘惟德点点头：“路上小心，见到父亲后，替我问好。”潘惟正连忙答应。
去汴梁的路上，杨小狼显得无精打采，潘惟正则因为昨夜的事有些警惕，重新绑了他的手。杨小狼只是有些怨气地看了潘惟正一眼，并没有做无谓反抗，他心里有太多事需要重新思考。
小白的出现，让他从之前的迷茫与愤怒中冷静下来，他终于开始考虑接受现实，认真对待杨四郎这个新的身份。按照小白的说法，自己的意识之所以还存在，是因为他的神经系统存活于小白的实验室里。假如自己拒不执行，对小白来说，结果不过是将系统重启。而对自己而言，下场却可能是有关杨小狼所有的记忆与自我认知都被强行抹去，从此变成真正没有灵魂、被随意操控的实验品。
奢谈什么自由？杨小狼自己苦笑，死亡已让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自己戴上镣铐，全心投入，像小白说的那样去“享受”新生。否则，他面临的将是一种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
来到汴梁城下时，杨小狼下定了决心：他再也不会认为自己不是杨四郎了，他不能再在精神上存在一丝的自我怀疑。他开始重新把目光投到潘惟正身上，潘惟正始终是个隐患，自己穿越过来，本身就改变了历史，如果历史大势没有改变还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被小白知道了，恐怕照样要面临重启。
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杀掉他，可是自己现在杀不了他。小白穿越时倒是他最薄弱的时候，但想到那是小白，又实在下不了手，何况那样自己的企图就会被小白知道了……杨小狼想来想去，头都疼了。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潘惟正看见了他的眼神，防备道。
杨小狼立刻摇头否认。
潘惟正便将他双手上的手帕解开了：“以后你就住在我家，我不会再绑你，但是你若再做坏事，比如要杀人，就别想回家了。”
杨小狼点点头。他不能不点头。这里是宋国都城，距离太原还不知道有多远，就算侥幸逃脱，一个十一岁的孩童，也根本回不了家。他唯一的希望还是等潘惟正主动送他回去……算了！杨小狼在这一瞬间决定还是得过且过，不要想那么长远。只要自己老老实实扮演杨四郎，又能对历史产生多少影响？
潘惟正本来恼怒于杨小狼的半夜“偷袭”，毕竟他之前小小年纪，却显得颇知人事，竟可以编造出自己逼他上床，欲将他据为己有的谎言，实在不能不叫人反感。可是果真发生接触之后，杨小狼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样，倒让潘惟正渐渐释然，相信那晚确实是个意外了。见他顺从地点头，便笑道：“你乖巧听话时候，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杨小狼翻个白眼，心道你什么时候都不叫人喜欢。
进了汴梁城，潘惟正招手在潘忠耳边说了句什么，潘忠微一点头，便独自骑马拐入了另一条街道。潘惟正带着杨小狼来到潘府，恰逢潘美在家。潘美正当壮年，仪表堂堂，是朝堂中出名的美男子，乍一看潘惟正竟好像真与他有几分相似。
父子相见，分外亲切。潘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责怪之意，反而详细问起潘惟正如何潜入太原城的事。杨小狼是第一次从潘惟正脸上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之情，这个时候，成熟内敛的少年不见了，杨小狼甚至听到潘惟正在很夸张地叙述自己如何深入敌营探得情报，顺便还救下一个小孩的事。
杨小狼见此情景，忽然想起自己在家中练习杨家枪法，父亲刘继业意外出现，为他演练枪法，还将自己夸赞一番的情景。
潘惟正叙述之时，潘美脸上鼓励与担忧并存，听完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潘惟正忙道：“父亲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潘美道：“那应也叫郎中再来看看。”
“潘忠已去叫了。”
潘美点头：“虽然这次伐汉无功，陛下不免郁郁，然而对你十分赞赏，定要见你。你回房换洗一下，傍晚跟我入宫面圣罢。”
潘惟正闻言惭愧道：“父亲，是孩儿鲁莽了。”
潘美却道：“能得陛下赏识，是我潘家子嗣的荣耀，何必惊慌，坦然面对便是。”
潘惟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凭父亲做主。”
潘美目光一转，看看杨小狼：“这个孩子，不像平凡人家的子弟。惟正，你有没有瞒我什么？”
潘惟正听说，不敢相瞒：“回父亲，他其实是北汉名将刘继业的第四子，名叫延朗。”
“哦？”潘美注意地看看杨小狼，“难怪我看他似曾相识，你竟把刘继业之子带回，岂不与他结了仇？”
潘惟正忙道：“延朗因孩儿之故失声，我想把他带回来治好再行送还，否则终觉有愧，而且这其中有些误会，当时送回，只怕反而结仇。刘继业是北汉支柱大将，重情重义，如果能争取到他的偏向，则离统并北汉又近了一步。”
潘美沉思片刻：“此事未必可成，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潘惟正辞别父亲，带着杨小狼返回自己住处，途中经过二哥潘惟固的房间，潘惟正见他正在凭窗读书，便上前见礼：“二哥向来可好？”
潘惟固抬头看他一眼，随口道：“回来了。”竟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再也不发一言。潘惟正走过不远，便见他将门窗紧闭。
潘惟正目光一垂，见到潘美时的喜悦已经重新不见，平日的神态又出现在他脸上。此情此景，让杨小狼都不觉同情起来了，兄弟做到这份上，那还不如没有更自在。
潘惟正却看了看他，忽然笑道：“我刚才对父亲说的话，你可不要相信。”
什么意思？杨小狼抬脸看他。
“决定送你走之前，我肯定不会找郎中给你治病。”潘惟正竟然破天荒扮个鬼脸，“因为我喜欢你这样。”
人渣！杨小狼心中的愤怒已经不能用任何器皿来衡量。
“我很坏，对不对？”潘惟正看他一眼，“其实我一直很坏。不过你不觉得这样才能与你相匹配么？”自从离开太原城，两人间便形势翻转，潘惟正似乎特别爱拿他“*”于己的事开玩笑。
杨小狼愤然扭头。眼前对潘惟正，他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潘惟正带着杨小狼来到一处单独的庭院，只见庭院幽静，房舍精致。比起来，杨小狼在杨府的住处简直寒酸。潘惟正将他带到自己房里，招手叫来一个侍女道：“小武，他叫小狼，以后会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他不懂的，多教教他。还有你将我小时候的衣服找几套出来，再给他在我书房里准备一套铺盖。”
那叫小武的侍女看去十五六岁，身形苗条，长得明眸皓齿，十分娇俏。她看见杨小狼，不由笑起来：“跟我的名字还挺配。公子，您从哪里找来一个可爱小童？”她说着弯下腰，对着杨小狼的脸蛋东捏西捏。
什么配不配？潘惟正的侍女也这么不要脸。杨小狼顿时阴影了，他想起当明星演员时，曾经一拥而上对他上下其手的女粉丝。
潘惟正笑：“路上捡来的。”
“啊。”小武眨眨眼睛，“公子运气真好。”她又接着问杨小狼，“弟弟多大了？”
“他不会说话。”潘惟正道，“但是什么都听得懂。今年十一岁。”
“原来这样。”小武同情地拉起杨小狼的手，“弟弟你跟我来，给你找几件合适衣服。”
杨小狼不喜欢被女子碰到，暗中使劲，想摆脱小武的手。谁知道这侍女虽然看上去娇弱，却好像没感觉到杨小狼的反抗一样，把他轻轻松松就领走了。
潘惟正笑着看杨小狼被带走，自己走到房内，先是换上官服，接着拿出纸笺。从父亲口中，他知道自己返回汴梁的这段路上，北汉和契丹联军已经大掠晋、绛二州，满载而去。他望着那纸笺凝思片刻，终是提起笔来，写就了一篇奏章。
此次跟随曹彬出征，他更加认清了北汉、契丹与宋国之间的微妙关系。北汉虽因先帝刘钧不甘被契丹控制，耍了几个小聪明而遭到疏离，两国关系降至冰点。然而宋国乘机与契丹通使交好，以为由此便可换得契丹默许自己攻汉的打算却是痴人说梦。无论契丹人本身如何厌弃北汉，都决不会允许宋国染指北汉。从这个角度讲，要灭北汉，与契丹人为敌便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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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奏章写完，潘惟正心中还在激荡着。他知道父亲只想让他按部就班地接受赵匡胤的奖赏，一定不会同意他递交一份如此冒犯天威的奏本。可是不说，他的良心又将置于何处？他的生父柴荣穷尽一生，何曾因为回避与契丹人对战，就将自己百姓推去做刀下鱼肉？他坚定了目光，将那奏章郑重放入怀中，抬步迈出门去。
杨小狼本以为脱离了潘惟正，自己能好过一些，然而侍女小武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个人来给他摆布，将她找出来的每件衣服都逼迫杨小狼试了一遍，还把他按到凳子上，将他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用丝带重新挽成两个圆髻顶在头上。
最后，小武看盆景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杨小狼，给他一面铜镜叫他自己欣赏。杨小狼被弄得身心俱疲，瞥一眼镜子，实在对这副孩童模样提不起兴趣。何况他每天看到五郎就像照镜子，早对自己这曾经引以为傲的相貌绝望了。
小武却满意道：“这样一打扮，倒像我家公子的弟弟了。”
谁想当他弟弟？杨小狼不屑地想，我的亲兄弟多得是！
“过来看看你的住处，我再带你四处走走，教你潘府的规矩。”小武说着又拉起他。
杨小狼鞋子都差点被这侍女拽掉了，被她连拖带拽地走完整个潘府，回来后脚步沉重得直想就地躺下。小武见他实在累了，便让他在书房坐下休息，自己叉着细腰在书架前东找西找，不一会抱了好几卷书过来道：“这几本应该都是我们公子常看的书，你一定要背熟了。”
杨小狼拿过来一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文，顿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想在太原的时候，他们兄弟习武偏多，最多为了识字而读几本兵书，很少被强迫着背什么典籍，过得何其自在。被掳来潘府，第一件竟然是要背书，难道潘惟正知道自己穿越来的，最头疼的就是背诵古文？
他跳下椅子，抓起桌上的笔写了三个字加三个重重的感叹号：“我不背！！！”
谁知小武看了却摇头道：“我不识字，等公子来了再看吧。”
杨小狼只得努力打手势想让小武看懂，手中毛笔无意间脱手，甩着墨点越过半个房间，正好飞到了进门的潘惟正身上。潘惟正崭新的官服上孔雀开屏般染了无数墨迹，小武惊呼一声，急忙上前问他有没有受伤。
太夸张了。杨小狼忍不住白眼，不过就一点墨水而已。
潘惟正低声对小武道：“没有关系。”脱下外衣交给她去洗，面无表情地走到杨小狼跟前，低头看他写的字。
“太丑了，不成体统。”潘惟正再次忍不住道，“你不但要背书，还要练字了。”
我不背！杨小狼指着自己的字强调一遍。
潘惟正哼道：“就每天耍枪弄刀最合你意罢？不背不写，怎么收你的性子？”他抓起杨小狼的手腕，“跟我走。”
潘惟正重新换了一件锦衣，又是连拖带拽，把杨小狼扔到自己马上，扬鞭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