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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面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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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狼又惊又喜,虽然助理小白在他眼中是个举止怪异又靠不住的家伙,可是聊胜于无。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遇到熟人,真是再好不过了。顾不得多想,他已经打算从藏身的灌木中起身了,但是三郎察觉了他的异动,用力将他扯住道:“别动!他们没有发现我们。”

    “那少年我认识!”杨小狼回头试图解释,却又被另一个事实惊呆了。

    此时林间已经不如先前阴暗,他终于看清了面前少年的脸——那是一张尚带着些许稚气的俊秀脸庞,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和镇定的神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少年几乎与童年时的杨小狼长相一模一样!

    杨小狼声音嘶哑地指着三郎:“见鬼!你好像跟我长得一样!”看到自己的脸长在别人身上,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三郎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除非我们不是亲兄弟。”

    “像我这样的脸,怎么可能有第二张!”他没料到变成杨四郎以后,身体不同了,相貌却没有改变,非但没有改变,还有类似的面孔出现!作为一个对自己外貌极端自负的人,杨小狼万分不能接受这残忍的事实。

    三郎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发什么疯!我们兄弟都长得差不多,你从哪里看出自己与众不同了?”

    “都差不多!”杨小狼晴天霹雳,一想到与自己长相类似的杨氏兄弟有六个,感觉真要疯了。

    “嘘!别吵,我们要被发现了!”

    “我认识当先那个少年!”杨小狼再次强调。对眼下这种遭遇,他本能地感觉小白知道得更多些。

    三郎无动于衷地看他一眼:“我也认识,那又怎样?”

    “……”杨小狼对这巧合无语,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所谓的“认识”。而杨三郎所认识的小白肯定是另一个身份,他才不关心。

    “这边。”三郎拉他一下,开始在宋兵靠近前慢慢转移。杨小狼心情急躁,不肯老老实实跟随,只想赶紧过去与小白会合,几次试图故意引起宋兵注意,可惜都被三郎及时打断。“你要干什么!”三郎终于被他这吃里扒外的举动惹毛了。

    “我要去见那个人!我有话问他。”

    “你再胡来,我现在把你打晕!”

    杨小狼咬了咬牙。杨三郎身有武艺,而且感觉特别敏锐,自己简直毫无机会。跟着他,说不定真能逃过宋军追捕,那样恐怕就再也没办法接近小白了。当下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坦白真相,反正他不属于这里,搅乱眼前这少年的头脑又或者改变这世界的进程与他何干?

    他想到这里,拍拍三郎,示意他面向自己,表情异常严肃:“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我,其实不是你的四弟,只是暂时借用了他的身体而已!”

    “嗯?”三郎眼睛还在小心地寻找下一个藏身之所,回应得漫不经心。

    杨小狼略感失望,他运用起自己所有演技,企图将这句话演绎得石破天惊,结果杨三郎的反应却如此迟钝。是不是自己的话超出认知,这少年一时没听懂?杨小狼于是进一步用异常郑重的语气解释:“我原本在另一个世界生活,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进入了你四弟的身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真不是他。”

    他说完这番话,杨三郎终于注意地看向他,目光疑惑:“你说你不是我四弟?”

    杨小狼急忙趁热打铁:“你不信的话就仔细想想,肯定能发现不对。我要真是你四弟,怎么能不知道追兵是宋人,也不知道本国国君的名字和国号?你那真正的四弟,或许魂魄正在某个地方游荡,等我什么时候回去原来的世界了,他就又能回来了。还有对面那个少年,他名字叫小白,是跟我从同一个地方来的,我需要去找他问问有没有帮我回去的办法,这样你四弟也能尽快回来……这么说你懂吗?”

    “懂了。”三郎看着他冷冷道。

    杨小狼松口气:“懂了就好,那……”还没高兴完,只听“砰”的一声,三郎的拳头第二次狠狠砸到他脑门上。

    三郎低声怒道:“所以你刚才故作不知地问东问西,就是为了使我相信你这番瞎话吗?什么暂借身体,你街头诨话听多了罢!延朗,装神弄鬼的糊弄我不是第一次了,哥要是再不懂,还不被你暗地笑死?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

    “……”杨小狼对杨三郎的粗暴瞠目结舌。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有放弃沟通,同时心里哀叹:看来那个真正的杨四郎不是个好东西,大概平日没少做坑蒙兄弟的事,弄得信用已经破产了,以致无论自己说什么荒唐话,在别人看来都是正常的,也难怪杨三郎根本不觉得这半路来的四弟有什么不对劲。

    两人蛰伏片刻,三郎见宋兵并未察觉,便拉着杨小狼悄悄向远处转移。杨小狼在泥地里绊了一下,趁三郎着急来扶,他终于逮到机会,突然甩开三郎的手,从藏身处就地一滚,爬起来便朝那些宋兵奔去。

    这一现身,毫不意外地吸引了宋人注意,那白衣少年离得最近,便驱马向他这边奔来。杨小狼急忙朝那少年喊道:“小白!”

    白衣少年目光转来,似乎也有些吃惊。杨小狼再次叫道:“小白,你能认出来吗?我是……”话音未落,那少年倏然纵马来到他身前,寒光一闪,少年挥刀向他砍来,居然是要他的命。

    杨小狼大惊,本能地弯腰躲过,却见那少年一击不中,已经抽出身后长矛,居高临下地对他当胸便刺。矛杆长度逾丈,无论如何也难躲过了,杨小狼摔坐在地,愤怒之余连怕死也忘了,只是大声质问:“为什么杀我?”

    那白衣少年似被他饱含悲愤委屈的眼神震动,动作一滞,杨小狼急忙趁机起身后退数步,却听那少年反问:“你是何来历?为何闯我军营,方才又为何朝我大喊?”

    杨小狼急了:“难道你不认识我!”

    “我为何要认识你?”

    “小白你——”

    “谁是小白?”少年挑眉问了一句,却似立刻想到什么,他看看自己雪白的袖口,又看着杨小狼泥浆里滚得发乌的衣服,笑道,“莫非你叫小黑?”那神态和杨小狼所认识的小白像极了。

    就是这种装模作样的神态!平时跟自己装憨厚,却时不时表露出对自己的不屑,杨小狼恨恨地想,他早就觉得那个小白有问题了,可惜没来得及拆穿他自己就倒霉地穿越了。杨小狼想到这里,更不相信这少年与小白没有关系,毫不示弱地回敬一声冷笑:“别告诉我你不姓林!”

    白衣少年脸上露出嘲讽神色,冷冷道:“你蒙错了,我的确不姓林!”

    “你确定你没见过我?我是小狼,你忘了?你肯定见过我二十岁的样子!”杨小狼不肯罢休地大叫。

    少年闻言,目光微有疑惑,然而就在杨小狼以为他想起自己时,少年眼中重新闪过冰冷之色:“我不认识什么狼,也听不懂你胡言乱语。”杨小狼一惊,少年手中矛尖倏然前送数尺,眼看就要将杨小狼戳个透心凉。

    杨小狼性命危在旦夕,见少年的确不识自己,心也真凉透了,一时忘了躲闪,只是满心迷惑地想:难道他真的不是小白?

    “蠢材!”正当杨小狼出神之时,三郎从藏身处冲出,挥刀在那少年矛杆上一架,接着将杨小狼拉跑。

    “三……三哥?”杨小狼回神后不由对这半路来的兄弟有点感激。

    “拔刀啊!”三郎恨铁不成钢地朝他吼道,同时拉着杨小狼在聚拢来的骑兵中穿行,又挥刀架住另一人砍来的刀刃。

    “啊?哦!”杨小狼这才摸到自己腰间有刀,急忙拔-出来拿在手里,“这怎么用啊!”

    三郎没想到杨小狼比自己认为的还蠢,怒道:“你爱怎么用怎么用!”

    杨小狼无奈,好在做演员时也学着摆过花架子,当下提起刀胡乱比划起来。奇迹发生了,一个宋兵砍来的刀,竟被他挡了回去。只听那宋兵惊骂道:“这俩小崽子还挺有劲!”

    三郎冷笑:“凭你们,未必拦得住!”说着纵身而起,忽然攀上马头,刀尖一划,将那宋兵刺下马来,接着回身朝杨小狼伸手,“上来!”

    杨小狼看到被真刀真枪围攻的架势,开始有点慌,心想既然那少年不是小白,还是先逃命为上,急忙死死拉住杨三郎的手臂,硬是爬上了马背。

    “抓紧了!”三郎高喝,抽出那马侧长枪,回身再刺,几个来回,将围来的宋军冲散,兄弟二人乘马便走。

    “好一个回马枪!”宋兵中有人赞叹,杨小狼听到是那白衣少年的声音,不禁回头看去,却见那少年白衣白马,嘴角带笑,容颜煞是好看。杨小狼舔了舔嘴唇,问三郎道:“你认识那少年是谁?”

    “嗯。”简短的回答,杨小狼却未发现三郎声音在打颤。饶是雨夜寒冷,三郎的额角已经见汗,虽说自己不怕,面对如狼似虎的宋兵,他却无法不紧张,只怕自己没法带弟弟平安脱身。

    “是谁?”杨小狼还追问。

    “我并不知他姓名!”三郎心中焦虑,不觉抬高了声音。

    “那你还说认识!”

    “你这个蠢——”三郎又气又急,按捺片刻才道,“我只是跟他打过交道!”

    “在哪里?因为什么事?”

    “闭嘴!”三郎怒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操心一下脱身的事么?回头替我挡一下刀兵也好!”

    “不是有你在么?”杨小狼诧异。

    “你!”杨三郎被气得语塞。

    “二位留步!”此时,那白衣少年清亮的声音却已在身后响起,渐近的马蹄声表明,宋兵已经再次追赶上来。

    杨三郎知道难以脱身,猛然拉住马缰,回头冷冷盯住那少年:“我可以留下,让我四弟离开。”

    白衣少年缓缓摇头:“我只可以放你一人走。”

    “不行。”杨三郎反手摸到身后的杨小狼,紧紧把他拉住。

    少年横矛道:“那就来战一局,叫我领教领教你的枪法。”

    “好!”杨三郎干脆答应,回头叮嘱杨小狼,“你先下马,待我打赢这人,我们一起回去!”

    杨小狼不肯下,完全不觉得脸红地探头对那少年道:“我年纪还小,你留下我也没用!我三哥你既然认识,还是把他留下罢!”

    众人听得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本来都不将两个孩子放在眼里,此时更觉滑稽。那白衣少年也笑道:“你们真是亲兄弟?”

    杨三郎恼羞成怒,对着杨小狼大喝:“滚下去!”

    杨小狼悻悻溜下地,见宋军在少年的示意下后退,腾出一块地,于是也事不关己般在一边观看。片刻,那少年与三郎已战了十几回合,两人虽然年少,对各自所习武艺却已精通,一时不分胜负。宋兵轻视之色渐去,他们都知道白衣少年家学渊源,自己决不是对手,不想一个北汉少年无论枪法膂力,竟不在白衣少年之下,个个沉默起来。

    杨小狼趁着众人不注意,想撇下杨三郎偷偷溜走,却听白衣少年一声令下:“将那少年抓回营中!”同时他矛杆收回,横在胸前,架住了三郎的枪,“不分胜负,人留下,你走罢!”

    杨三郎咬牙:“不妨再战!”

    少年笑道:“我没那么空闲。”

    杨小狼转眼被两个宋兵牢牢扭住手臂,没节操地叫:“三哥救我!”

    杨三郎慢慢放下长枪,显得极为难受:“四弟,三哥无能,今日救不了你了。”

    “什么,你不打算救我了?”杨小狼真急了。这哪像他印象中的杨家将?传说杨家将都是热血男儿,怎么会出来一人被捕另一人为保性命逃走的情节,剧本绝对不会这么写的!杨小狼情急之下,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想把杨三郎推出去挡枪。

    杨三郎目中含泪:“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救你脱身。”

    杨小狼大喊:“你撇下我一个人回去,心里过得去么?你对得起爹娘么?”

    三郎听他一喊,顿时泪水滑落:“四弟,你保重!”他说着回身,用满是泥污的袖口擦一把眼泪,又回头恶狠狠道,“我父亲是建雄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刘继业,你们若敢折辱我四弟,定与你们不共戴天!”说罢调转马头,独自奔向密林深处。

    “刘继业?”白衣少年低声重复了一遍,立刻有亲兵上前耳语,告诉他刘继业本姓杨,因被北汉主刘钧收为养子,才被赐姓刘。白衣少年微微颔首,接着看向杨小狼,微笑道:“杨四公子,看到你三哥离去有何感受?首先不顾兄弟,打算一人逃脱的似乎是你。”

    杨小狼看见他长着小白的脸就无法淡定,侧目讥道:“你想怎么样?”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