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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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读:外人免进的无神区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三方势力鼎力的战场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教会了许天存一个道理,犹豫和迷茫是会致命的。在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就像是谁给许天存动了一台完美的手术,把犹豫和迷茫这种人类正常的情绪,从许天存的身体里完全割除出来,让力量强得可怕的许天存更加不像人类了。

    没想到在世界恢复和平之后,许天存还会有机会再次尝到迷茫这种情绪。

    时隔多年后撞见自己的黑历史,这事的尴尬程度,比错把婴儿纸尿片当做假发套在头上出门逛街还要高。许天存以为他会纠结很久的,可还没到两分钟,什么犹豫啊迷茫啊,这些情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许天存摸了摸鼻子,一低头把凝视着虚空的视线落到丹尼尔身上。

    丹尼尔此时正科普到那帮邪神信徒,不知道是因为经历了光明神日夜洗脑,还是因为和做那些秃子们有什么过节,当丹尼尔说起他们时,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每年三月,全世界范围内的神殿会统一举行为期一个月的新生儿洗礼,接受洗礼的对象是年龄介于三个月到两周岁的孩子。神殿的使者,会将神官通过复杂的仪式从光明神那里祈求来的圣水滴三滴在孩子的头上。三滴沁在发丝里的圣水是光明神对孩子的祝福,也是联系光明神和信徒之间的纽带。”

    “那些秃子亲手割舍了和光明神之间的纽带,以此来表明对他们邪神的信仰。他们认为戴假发冒充光明神信徒是对邪神的侮辱,所以在不得已必须在公众场合出现时,他们只会使用帽子作为掩饰。正是因为这种愚蠢的坚持,神殿对邪神信徒打压的工作基本没有太大的难度。”换言之,也就是许天存只要小心别在公众场合掉了假发,他就非常安全,黑发在这个世界是一个非常有效的保护色。

    丹尼尔在奥特兰朵森林赶路时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中文,能学会中文的基本交流已属不易,长篇大论的解说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丹尼尔聚精会神地说着,许天存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打断了他的讲述:“丹尼尔,你觉得邪神的信徒坚持不戴假发的行为很愚蠢吗?”

    丹尼尔一愣,他猜不准面无表情的许天存在想什么,不过还是很直接地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信仰邪神本身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只要身份曝光,邪神信徒会被全世界的神殿联合通缉,直至割下他的脑袋才会撤销通缉。而且邪神信徒的家人也会被牵连,三代以内的血亲会被驱逐出国境。最糟糕的是,其他国家也会拒绝邪神信徒的亲属入境,就等于他们被全世界驱逐了,他们只能生活在世界的边缘地带。”

    丹尼尔给出的答案并不是站在一个神官的立场来回答的,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去看待邪神的信徒们。丹尼尔给出答案之后,许天存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观点,他对丹尼尔做出个暂停的手势,大脑飞转着整理情报,把这个世界的真相一块块拼凑起来。

    时间过去太久,许天存对九岁的黑历史只记得个大概,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在少年柔软的笔触下,这本冒险小说充满着童真和温暖,即使坏人也坏得非常可爱,行文过程中没有出现一个死者。可这样的世界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当这个世界具现化的时候,许多漏洞都被强制修正了,当漏洞被修正,这个世界的残酷性就显现出来了。

    根据丹尼尔给的情报来看,神与神之间的斗争,被强加在人类的身上,酿成了许多畸形的悲剧。其中最惨的,当属那些信仰邪神的秃子和他们的家人。

    当年被许佳吓坏了的许天存,把他对爸爸的愤怒全部都融进了笔下的大反派中。可不管许天存对父亲的愤怒有多深,过不了几天他也就忘记了。在孩子们的眼里,父亲的形象永远都是那么高大。这个世界的大反派承载着许天存对许佳的愤怒,更多的还是承载着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崇拜。

    许佳在外星人入侵地球之前就牺牲了,以一种毁誉参半的方式牺牲了,但许天存对许佳的崇拜也没减少分毫。现在这个世界告诉许天存,他有机会遇到一个和年轻时的许佳有八分相似的人,那个人也像许佳一样,太过顽固太过愚蠢。这个畸形的世界对秃子的恶意太强,许天存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去帮他一把。

    下定决心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许天存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丹尼尔,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那个被两人刻意忽略的意义不明的契约也是个隐患。许天存对丹尼尔说道:“邪神信徒的事,我大概知道了,谢谢你的解答。继续往下说吧,是有关那个村子的事么?”

    “嗯,是有关那个村子的事。”

    丹尼尔在接受一套从未听闻过的全新语言体系之后,就相信了许天存是异世界人的说法。许天存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完全没办法用这个世界的常识来判断,所以丹尼尔很早就放弃了揣摩许天存的心思。反正他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大胆到挑衅光明神的权威不是么?

    在事发之后,丹尼尔无数次地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手贱用契约把自己和许天存绑在一起!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弄死看看能不能穿越回过去阻止自己手贱。不过现在嘛,丹尼尔并没有心思悲春伤秋,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个坐落在奥特兰朵森林边缘的村庄上。

    “这个村子叫做德兰,德兰在我们这里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村子,不过外面很少有人知道‘德兰’的名号,大家通常都把这个村子称为魔村。在德兰生活的人,他们本人或者长辈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在原来的世界生存,从世界各地迁徙过来的。他们不信仰邪神,光明神的神光也无法照耀这片区域,这是被神遗弃的村子。”

    无神区,许天存知道这个地方,在《黑发》的故事中,德兰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主角和光头反派都和这里有渊源。主角陷于困境中时曾得到过德兰一位少女的帮助,现在看来,那位少女十有八.九就是许天存刚虏获的脑残粉莉卡。而光头反派则是德兰土生土长的村民,为了拯救村子而信仰邪神,希望能得到邪神的帮助,但没有人理解他,最后他被驱逐出德兰。

    终上所述,许天存对德兰这个地方还是很有好感的。“那他们求你有什么事。”

    想起那个前贵族兼老村长夸张的跪礼和环环下套的对话,丹尼尔就感到一阵不快:“德兰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在这里出生的,他们没有资格参加神殿组织的新生儿洗礼,所以德兰对光明神的信仰已经很淡薄了。老村长希望我能为那些人补上新生儿洗礼,以证他们是光明神的忠仆。”

    许天存说道:“新生儿洗礼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简单。那个老东西私下找过我,说村子对光明神的信仰已经快瓦解了,希望我能配合他做一场戏,稳固德兰对光明神的信仰。嘴上说着漂亮话,其实不过是想让我搞假来稳固他在村子里的统治地位罢了。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狗东西。”丹尼尔气愤得骂了脏话,而且还把他新学的中文俚语给用上了。

    丹尼尔气愤,许天存比丹尼尔更气愤。什么玩意儿!尝到了权力的甜头想得到更多就算了,被猪油糊住眼妄想把无神区搞成不伦不类的伪光明神信仰区,这是谁给他的胆子?“丹尼尔,拒绝他,绝对不能在信仰上搞假。”

    丹尼尔绷着高冷男神脸甩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我绝对不会背叛光明神的,作假这种事情我不会做的。”是光明神把丹尼尔从窄小的家宅里带到广阔的世界来的,丹尼尔绝不背叛光明神。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信仰光明神,那个人一定是丹尼尔。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信仰光明神了,那丹尼尔一定已经死了。

    许天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按照原定计划,等我学会你们世界的语言之后就离开德兰吧。”

    丹尼尔面无表情:“喂,这个对话节奏是不是不太对?按照我刚才的话接下去的话,我们应该是立即离开这里,选择下一个更好的落脚点吧?”

    许天存的理由冠冕堂皇:“既然知道了村长的阴谋,作为光明神的忠仆,你不是应该惩戒这个想要利用光明神的名号为自己谋私的人吗?”

    丹尼尔:“能惩戒村长当然很好,可是人心不是那么好煽动的。让村民们选择,他们肯定更加愿意相信村长,而不是我们两个陌生人的话。”除了说服以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掉村长,那就没人会利用光明神的名义来做肮脏勾当了,可是那样做的话,德兰的人绝对会因为他们而迁怒憎恨光明神,那样做又得不偿失了。神官的责任是巩固光明神的信仰,不是给光明神拉仇恨的。

    许天存说得胸有成竹:“不用劝服他们,只要用事实说话就够了。你跟我来。”

    ***

    许天存带着丹尼尔沿着瀑布一直走到昨天偶遇莉卡的绿湖,便脱下上衣和假发,活动开筋骨。“丹尼尔,你说过,以怪鱼的智商,它们能够听得懂简单的人语吧?”

    丹尼尔点头表示肯定,没等他问许天存是不是肚子又饿了,许天存已经迅速地跳入泛着粘稠绿波的湖水里。和以往每一次抓鱼的状态都不同,许天存这次跳入水中五分钟后依旧没有露出头来。就在丹尼尔等不下去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水面一瞬间沸腾了起来,一条比马还要巨大的怪鱼从水底跃了出来,在它滚圆的后背上牢牢坐着一个人,那是许天存。

    满头大包的怪鱼重重砸在地面上,呼呲呼呲扑扇着鱼鳃的模样非常可怜。许天存对巨大的怪鱼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对怪鱼指了指丹尼尔的方向。许天存用施舍的语气说道:“我还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如果你为我做一件事的话,我就把你们从我的食物名单上剔除。”

    怪鱼显然没听懂,它扇了扇鱼鳃,对丹尼尔做出个“he say what”的表情。

    “……”丹尼尔。荣获翻译员一职的丹尼尔,只能用异世界语简单粗暴地翻译:“帮忙做事,杀掉你们,从中选一个。”

    许天存要怪鱼做的事不难,但工作量很大。

    绿湖的怪鱼基本长得都比奥特兰朵森林的怪鱼们胖,而且它们长期定居绿湖,这就证明绿湖湖底的淤泥有着别的土壤所不能企及的高养分,许天存瞄准的就是这些淤泥。许天存拿捏着怪鱼首领的命脉,绿湖的怪鱼们只能乖乖听话,卖命地工作。

    怪鱼们一遍遍把湖底淤泥含在嘴里,拖着滚圆的躯体游出水面,扭着胖乎乎的尾巴滑到许天存指定的空地,把泥土吐到地面上。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怪鱼们爆发出来的强大工作能力看得丹尼尔默默抽了下嘴角,他以前真的没看出来,这些凶残的怪鱼们,居然会这么贪生怕死。

    一个上午过去之后,湖底养分充足的淤泥已经被掏空了。湿漉漉的淤泥陂根本垒不起来,滑滑地覆盖了大片的地面,几乎一大半都拖到了绿湖附近。

    聪明点的怪鱼已经想明白了,许天存是想要利用这些肥沃淤泥来开垦耕作,可问题是……不是谁都像许天存这么厉害的,那些农人要是在绿湖附近耕作,指不定会成为怪鱼们的大餐。那群怪鱼们咔擦咔擦地咬合着钢牙大嘴,只留一双眼睛露在水面上,盯着许天存看他会怎么做——

    许天存可不是怪鱼那点脑容量能够局限住的男人,他在湖边背对着绿湖蹲下来:“丹尼尔,你让开点。”

    许天存双手深深插.进土地里,裸.露的上身肌肉露出结实匀称的线条,却又不是那种用力过猛导致青筋暴起的肌肉肿块。随着许天存双手的深入,地面缓缓地摇晃起来,紧接着,一块整齐得像是经过准确量度切割过的规整正方形泥土地面,在许天存手中被缓缓举起。

    面积超过两百平米,厚度超过一米的地面,再加上覆盖在这块地面上的淤泥,丹尼尔很难计算它的重量。在怪鱼们脱臼了一绿湖的下巴的见证之下,许天存游刃有余地单手把土块举高过头顶,另一只手捡起地面上的假发戴回头上。“丹尼尔,你说德兰的新良田放在哪里好?”

    丹尼尔有点麻木:“村子南面有块平整的土地,挺适合用来开荒的。”

    丹尼尔终于明白许天存的用意了,只要德兰的生活和安全都得到保障,他们就没有必要把希望寄托在光明神身上。现在农田已经有着落,那下一步就是安全问题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头带他们飞下奥特兰朵森林万丈悬崖的翼龙要倒血霉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