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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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还是那个味道。

    是他们曾经在这里青涩的初次时,共同留下的味道。

    缱绻而激.情的味道。

    枕巾床单被套依旧,他从来都不曾丢掉,一直保留至今。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噬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恨恨地扯掉领带,脱去西服外套。

    叶暮骤然清醒。

    她下意识弹跳起,不管不顾就要往门外冲,却依旧抵不到那股强势的力气。

    又被扔回床上。

    确切地说,这一次是被摁回到床上。

    一只手将她的双手合扣在头上方,另一只手将她上衣蛮横地猛然一撕一扯。

    她的心口位置霎时一凉。

    因为身.体亦被他死死锢压住,她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扭动,却无济于事。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他始终拽着这句话不放。“如果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我让你如愿!”

    他的嘴唇狠狠覆盖了上来,狠狠吮.吸,又像是在咬,仿佛要倾尽他所有的气力,将她的一切揉进他的心骨里,或是将他的愤恨与纠痛尽情宣.泄。

    她无一丝喘息的空间,几近窒息。

    这是她熟悉的嘴唇和气息,和熟悉的环境,她的意识霎时失控,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但这样毫无保留却缺乏如以前般的温柔的唇.舌.侵.犯,让她头脑蓦然清醒。

    她知道,这样不可以。

    在他终于微微缓下动作的一瞬间,她被顶在头上方紧扣的双手猛然挣脱,再施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唇.舌.分.离。

    她挥扬起胳膊,要狠扇上一巴掌。

    可胳膊在半空中被拦截。

    “我是柏伦的女朋友,他是你弟弟,你这样对得起他?”她咬牙。

    他紧捏着还在半举的胳膊,冷笑:“你也知道会对不起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利用他来报复我?!”

    “你干吗认为我要报复你?”

    “你明明知道他是我弟弟,为什么要和他一起?”

    她顿了顿。

    她很想赌气地说:我就是要报复你。

    可内心的悲凉无力,让她终究坦白:“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和他一起!”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火气上来:“信不信随你。反正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果然还在恨我。”

    “康展尧,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报复你。因为我没有恨你,至少现在。”她闭上眼,别过头,如实说道。伴随的,还有复炽地心痛。

    展尧单手掐住她的下颚,把她的头拨至正面,逼她睁眼,与自己对视。

    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躲我,不肯见我?你明明知道,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我不会放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那个人居然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小叔!”

    “我们已经分手。既然分手,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下巴被他捏的酸痛,不自觉地扭头。

    “你没有这个自由。”他目光紧逼,不给她一丝呼吸的空间:“你没这个自由。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分手过!”

    对上她惊惧又不解的眸光,他继续道,一字一句:“当初是你单方面提分手。我从来没有答应。你的男人,始终是我,也只能是我。”

    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这是他在她离开英国的时候,给过她的警告。

    当时她很反感这样警告,却不可否认,正是这个警告,在她内心泛漾起初恋的甜意。

    曾经有人说过,她是一个爽直倔强的女人,只有强势的男人才能降服住她。

    而她,果然在他次次的强势中,步步沦陷。

    于展尧是,于柏伦亦是。

    有种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不加掩饰的强势与冷冽,如展尧。

    而有种人,外表亲和尔雅,内里却透着不容置疑地强势与固执,如柏伦。

    这两个强势的男人,都成功让她缴械。

    想到柏伦,她心里顿时翻腾。定了定神,淡淡道:“你怎样讲都可以,请放我走。我早已经和你讲过,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互不相干。”

    说完从床上挣扎着起身。

    手腕被锢扯住。

    “你凭什么拦住我。”她开始吼。

    “凭你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们之间的牵扯,这辈子都不会撇清。”虽然没有吼叫的音量,但是却有吼叫的效果,声音夹含的凛冽寒意让叶暮倏然一颤。

    “你是个疯子。”她恨道。

    展尧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他靠近叶暮的耳垂,忍住要爆发的怒火,吐息道:“我是疯子。自从在英国遇见你,我就一直在发疯。学法律是为了你,考律师执照是为了你,当检控官也是为了你。即便后来辞职也同样是为了你。这一切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怎样。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不能左右我的决定。”她固执始终。

    “难道你就没有左右过我的决定?”他开始吼。

    “我什么时候左右过你的决定?”

    “你单方面提分手,一直躲避我,就是左右我的决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随你怎样想,放我走。”她挣扎着要脱身。

    不顾她已经被捏得青紫的手腕,他将她的身体扣压的愈发紧。“放你去哪里?去我弟弟那边?让我发疯的,从来就是你!”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

    “我等你至今,得到的却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投入别的男人,甚至是自己亲弟弟的怀抱,让我怎么不发疯!”他隐压的怒火终于得到质的爆发。取出了手机,拨打号码:“我现在call柏伦,跟他摊牌。”

    叶暮慌不择路,一个弹跳起,几乎扑到手机上,把手机抢夺了过来。“不许call,不许告诉他!”

    他怒吼:“难道就让我看到他与自己的大嫂搂搂抱抱而不知情?!”

    “我不是他的大嫂,你不要自欺欺人。”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在这个房子里做的所有事情,和从你一年前接受我的求婚开始,你就是他的大嫂!”

    叶暮愣怔住。

    往日的回忆又翻涌而来。

    就在这个花园里,秋千躺椅上,俗套又浪漫的求婚,让清风拂漾的满园愈发秋意盎然。

    此刻她本就无助的心,愈加揪痛。

    痛到极致,她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她放下手机,颓坐到床沿,轻轻地说:“展尧,我们静下心,好好谈谈。”

    因为方才失控的扭扯纠缠,此时双双已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床单褶皱,场面无处不透着暧昧气息。

    叶暮撑着起来,才发现自己上衣已被全部撕.扯开,春.光一片乍.泄。

    她赶忙将衣服合上,慌不急措地扣扣子。可衣服的一侧已被撕裂,她拉过床单,遮捂着暴露的地方,尴尬而无措。

    展尧唇角挽起一抹冷冷地似笑非笑。“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不用在我面前装纯情。”

    叶暮脸色涨红,没有作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展尧理了理扯开了几个扣子的衬衫,随即下床,缓缓步向卧室衣柜,打开,取出一件女式外套。

    这是她曾经遗忘在这里的。

    那次之后的第二天,她就在案子中出了事,随后被内部调查,被他亲自检控,然后坐监。

    从那一刻起,她的幸福,戛然而止。

    而这件外套就这样一直被遗忘在此。

    她遗忘的东西,他却在乎至今,视若珍宝。

    每当回到这里,他都要打开柜门,细细抚摸这个外套,因为上面有她的味道和温度。

    可是这个女人,却心狠骨凉至此。

    展尧带着爱恨交加的怒意,将外套扔给她。

    叶暮接过外套。

    他居然还留着这个外套?!

    她记得它,也记得将它遗忘在这里的那一晚。

    但随之而来的,是次日发生的她永远不愿记起的过往。这个过往,让她白坐了将近整整一年的监。

    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情穿上外套,微微梳理了头发,下床。“去楼下谈。”

    展尧将她推回。“就在这里。”

    她被推至跌坐在床沿。

    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就这个争论,索性开门见山:“展尧,我没有想过报复你,从来没有。认识伯伦,纯属巧合。也许我恨过你,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既然这样,为什么一直躲我。”他也试图整理着情绪。

    “我不想纠结在过去。看到你,我就想到过去的一年。”

    听到这个,叶暮曾经被送上送监车的一幕,又在展尧脑海中浮现。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上车和在车里时,眼神里放弃一切的失望,无助与不甘。

    至始至终,她都未有流一滴眼睛,倔强如斯。

    尤其后来,在她的上司和同事明里暗里的努力下,终于找到可以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和目击证人。

    那个时候,伴随他的,是终日的懊悔与心痛。

    即便是非亲非故的同事,上司,都能给与她全部的信任和帮助。而他,她的挚爱,和挚爱她的他,却给她投了不信任一票。

    他眼眸中的凛冽终于缓退,取而代之的是从来就只给叶暮的温柔与爱意。

    他上前,将叶暮轻揽入怀。“sorry,暮暮,是我的错,从拿到证供起,我就没有完全相信你。原谅我,好不好?”

    叶暮将他的怀抱拨开。

    她淡淡地说:“你没有错。你当时是检控官,没得选择。你只能遵从职责。我也知道,你已经把检控的罪名想办法降到了最低。本来可以检控故意杀人,你利用证供中的疑点把指控罪名减至误杀。乔sir也有告诉我,真正的目击证人是你帮忙在国外找到并且劝来香港给我作证,所以我才能无罪释放。展尧,我不仅不恨你,还要对你说thank you.”

    对于她如此地“善解人意”,他愈发地心痛。

    他情愿她能打他,骂他,跟他闹一场,也不希望她与他拉开这般大的距离。

    他坐下,坐在叶暮的身边,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她面色无波的脸拨至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与语声,爱与哀并存:“暮暮,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叶暮倔强的眸中终于泛出泪水。

    她抚摸着眼前这张她曾抚摸过万千次的脸。“我有说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包括我们的过去。”

    她的泪流如清泉,滴滴敲打在他的心上。“你以为我会同意?”

    “我已经和伯伦在一起。”

    “你又想激怒我?”

    “我没想激怒你。伯伦对我很好。他什么都不知,我不想辜负他。而且,他毕竟是你弟弟。”语气中一抹哀求的味道。

    “好到什么程度?”展尧想起从美国回来后去伯伦家拿文件的那晚,怒气复炽,掐住她的双肩摇晃:“你们到了什么程度?”

    “和你无关。”

    “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说,和我有没有关。”

    “我们已经分手。”

    “分手是你一厢情愿,我一天没有同意,你就一天是我的女朋友,确切说,是我的未婚妻。”他的双眸几乎冒火。

    叶暮别过脸,轻飘飘地说:“既然分手,当时接受求婚也无效。”

    “我有说过,我没有同意分手,所以你还是我的女人。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展尧,你到底想怎样。”

    “你知道我想怎样。”

    “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会放手。”

    “你又是何苦。”

    “你又是何苦。你明明还在爱我,又何苦欺骗自己。”

    叶暮瞬间一怔。

    她躲闪着他的目光,眼睫低垂。继而强忍住颤抖,一字一顿:“我不再爱你。”

    “抬头,看我的眼睛。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这样说?”

    她深吸一口气,“展尧,现在我已经有男朋友,不管他是谁,都已经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没有可能。”

    展尧拿过扔在床上的手机。“我即刻call柏伦,跟他解释。”

    “不要call!”叶暮要夺手机,“不要告诉他!”

    号码已经拨出,可以听到打通的铃声。

    叶暮更加慌张,用尽全力抢到手机,途中碰巧按到中止键,铃声中断。

    同时紧握手机不放手,语气几近哀求:“展尧,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你觉得怎么可能不告诉他?我怎么可能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和我亲弟弟搂.抱谈情?我必须和他摊牌。”

    “好,如果你摊牌,我也不会和你一起。永远不会。我情愿离开香港。”叶暮几乎崩溃。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我自己会说,但不是现在。”

    “给我一个期限。”

    “什么期限。”

    “三天,给你三天。三天内如果你不告诉他,我会跟他摊牌。”

    “我不能保证。”

    “好,我现在自己跟他摊牌。”他又拿起手机。

    “不要。”她夺过手机,“三天就三天。但是后面的路该怎么走,是我和柏伦自己的决定。”

    “三天内,不许住他家。”

    “我自己的房子已经有租客。不过我们分房间。”

    “手机给我。”

    “你干吗?”把手机往身后藏。

    却还是被夺抢了过来。

    正要拨号码,手机却响。有人打进来。

    手机里传来柏伦的声音。

    “大哥,怎么回事?听秘书说你要取消晚饭?真爽约?”

    “哦,不,事情已经解决,晚饭不用取消。我想从今天起在你家住几天有没有问题。”

    闻言,叶暮一愣,猛然抬头。

    “我ok,不过要问问我女朋友......”

    话音未落,展尧抢过话:“我有问过叶暮,她也ok。”

    “你们已经有见过?”

    “去拿手机的时候已经见过。”声音沙哑阴沉。

    柏伦未有察觉出对方声音中显而易听的不甘。“那就no problem。你随时过来。”

    “好,我们餐厅见。我直接带叶暮去餐厅。她正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

    叶暮一把抢过手机,定了定神:“柏伦,你大哥碰巧见到我,为了节省时间,会直接带我去餐厅。你下班后可以不用专门接我。”

    “原来你和我大哥一起,怪不得打了好多电话家里都没人接。我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nice。ok,下班后见。”

    挂掉手机。

    展尧冷冷开口:“听你叫柏伦这么亲热,你知道我有多想掐死你。”

    “你干吗要搬去柏伦家,你故意的。”叶暮咬牙。

    “我是故意的。你以为我会放心让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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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途中,仍旧一路无话。

    静默的空气中暗涌着隐而不发的冰冷怒意。

    因为需要换衣服和梳洗,现开车回浅水湾。

    到了目的地,叶暮打开安全带就跳出车,却被一个强大的拉力拉了回来。

    毫无防备之下,下巴被掐住,嘴唇被重重堵上。

    对方的唇与舌霸道而蛮横的在她嘴唇内外疯狂辗转吮.吸,令她窒息。

    她的头脑初始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正要表示抗拒,双唇却已然分开。

    “允许你继续住在这里,是我最大的容忍。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扔下这句话后,开车门,下车,猛一声关上门,只留她一个人还在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