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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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暮心水法国料理，柏伦毫不犹豫预定了四季酒店的法式全宴。
到了酒店，服务生开门和停车，二人则手挽手进去法式料理部。
乔亦琛和卓雯两公婆都还没到，叶暮见缝插针说要去洗手间补妆。
此时还是那辆迈巴赫，已然随后款款而至。
“大少爷，”保镖开车门。
服务生敬立一侧，未有上前。对于常客自己特有的习惯和规矩，他们熟记于脑，这是本职，不可出错。
一行人浩荡步入。
来到和法式料理部同层的粤菜料理，保镖们自觉停在门前，只有一人进去。
独间内康氏老爷子康仲和霍氏董事主席霍唯民正谈笑风生。
“爷爷，霍uncle。”展尧将西装外套交给侍应生。
“展尧，怎么这么迟。”
在侍应生拉开的椅子坐下。“sorry，刚刚去了一个地方处理点事情。”
“展尧世侄在商界越来越风头，听闻一进公司就做成了几笔全球买卖，康业股价进来连连上升，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康老，你好福气。”
“哪里哪里，老霍你谬赞。我这孙子经验尚浅，不足之处尚多，你们这些当世伯的须得多多指点他。”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康老过谦。展尧是我们看着长大，比我那不孝子优秀的多。我那不孝子，每次见报的都是绯闻。让他在公司多学学也不肯。展尧，这次霍氏和康氏的合作，我打算让阿谦参与，你多指点他。”说道拍了拍展尧的肩膀。
展尧接过侍应生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再起身给两位长辈倒茶。“霍uncle，demon很聪明，很有天赋，不用我指点。不是说demon今天也有到，怎么不见他？”
“唉，今天本来要带他过来，让他也参与谈论这个收购合作，顺道跟你多学学。谁知这个不成器的，都已经到了酒店，突然接到个电话，然后就非要出海，我管不了他。希望明天别又有绯闻见报。康老，不得不承认，这些后生中，能力最出众又最自律的当属展尧。当年学业就出众，短短几年，读完金融后又读法律，当检控官时就够优秀，现在公司管的也好，又从没绯闻，有这样的孙子你很省心。”
康老连连摆手。“过奖过奖。你也不要愁阿谦，年轻人有点绯闻没什么大不了。我这孙子成日没绯闻也让我这个老头子头痛。他老大不小了，还没女朋友，我都急着当曾爷爷。”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晚婚，还有那个什么丁克，我们这些老人已经管不住。不过展尧现在年纪轻轻，没女朋友也好正常，不过听闻展尧在专访中承认有钟意的女孩，这是个大新闻来着，我这个当uncle的都好奇。展尧，能不能告诉uncle，你钟意的是哪个府上的千金？要不要uncle帮你去说说？”
“谢谢霍uncle，你们不认识她的。这个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我去趟洗手间，失陪。”说完就起身。
“恩，去吧。”
“展尧也有害羞的时候，哈哈哈。”
“唉，不用管他，他主意大，管不住的。想当年他非要读法律，当什么检控官，我怎么反对都没用。在拍拖问题上，我是不耐去逼他了。只要他钟意的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展尧这孩子怎会钟意不三不四的女孩。他主意大都不是坏事，读法律有什么，现在不是照样风骚商界，康氏已经缺他不可，比我那不孝子强了不止一点！我都羡慕！”
“没什么羡慕，不同人不同活法，你不要把阿谦逼太紧，来，吃菜。”
......
————————————————————
叶暮从洗手间回来，路过走廊，放慢了脚步。
加上这次，到现在她一共来过这里三次。一次是父母在世时和父母来这边参加婚礼，还有一次......
那次也是在法式餐厅，但是坐在对面的却是那个人，那个她正在试图忘记的人。
甩了甩头。算了，不要再想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她折过转角，忽然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哦，sorry，我......”
待看清对方，倏然怔住。
——————————————————
今天决定吃法式餐，其实她心里对自己存有怀疑，怀疑自己不能面对昔日依旧的场景。但是她还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面对过去。
从一进来，那晚的烛光晚餐，同一位置的桌椅，还有已经在她心里蒙上了一层灰的那张脸，又在她眼前浮现。
依旧一丝隐隐的痛。
找了借口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冷静。
冷静过后，居然是与自己千方百计要忘记的那个人的意外相撞，让自己试图封存的回忆又再次一层层撕裂开来。
她心跳加速，头脑顿时一片混乱，愣怔而不知所措。
“暮暮......”对方事先反应过来。
叶暮不作他想，躲过伸过来的手就要走。
“暮暮，先不要走。”
这时电梯门开，步出一对春风满面，牵手而行的男女。
“hi,sheren，乔sir！怎么才来，等了你们好久。”叶暮顿时松了口气，急急朝他们走去。
“hi，暮暮。怎么了，干吗慌慌张张。”卓雯挽住叶暮的胳膊。
“走路没有看到，撞到人又差点崴了脚，不过还好。正好你们来。走吧，位子已经订好。”叶暮拼命稳住呼吸。
那个人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叶暮感觉到来自他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敢朝那里看，只能不由加快步伐。
卓雯有些跟不上脚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慢点走，差点崴了脚还走得这么快。”
“还好，已经没事。”叶暮心不在焉，仍然慌乱。
三个人向法式餐厅走去。
走在后面的乔亦琛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还竖立在那里的人。
“richard呢？”三人坐定。
“我去洗手间前他还在，估计也去洗手间了。”
卓雯今天心情很靓。“和你一样，我最爱法式餐，今天我要大吃特吃。”
“你吃多少都行，不过很快你就要结婚，要是婚纱穿不上不关我事，哈哈。”叶暮心跳此刻总算有些止住，也能有点心情玩笑。
卓雯凑近，眨了眨眼：“怎样，richard不错吧，你要怎么谢我们给你介绍这么好的笋盘男友？”
“是呀，谢谢你们，今晚你们就多吃点！”
“这就算啦？！”
“呵，你胃口不小！那你还想怎样。”
——————————————————————
“二少爷，”走廊上，展尧身后3米处的保镖忽然招呼道。
“大哥，你也在，好巧。”柏伦过来，看到还杵立在那边的展尧。“你怎么站在这？”
展尧回过神。“没有，想个事情而已。你怎么也在？”
“今天和女朋友来吃饭，在法餐厅，你也来这边吃饭？”
“恩，和爷爷还有霍uncle，谈合作的事。你要不要和爷爷打个招呼。”
“我就算了，你们谈公事，我不便打扰。不过你要不要和我女朋友打个招呼？介绍你们认识？”
“我也算了，你拍拖我也不好打扰。”
“不要紧，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公事。介绍你们认识而已，你整天飞国外，难得见一面。”
“all right，说个hello也好。走吧。”说道便和柏伦朝法餐厅而去。
“不要带安保进去，怕会吓到人家。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要多说。”柏伦不住地叮嘱。
展尧不甚在意。“除非她不关注新闻。如果人家自己认出我就不关我事。”
“她不看财经和娱乐。应该不会认出你。反正你不要多说这些就是。”
“我没这么无聊。”
到了餐厅门前正要进去，后来传来一声“展尧？”
回头一看，康老正柱着拐杖缓缓走来。
展尧迎上去。“爷爷，也去洗手间？”
“爷爷。”柏伦打招呼。
康仲微微点头。“柏伦也在。”
“和朋友来吃饭。”
“恩。”随后无话，气氛凝固，有些尴尬。
展尧打破沉寂。“爷爷，我正好还没有去洗手间，可以一起。刚才遇到柏伦，就聊了一会。”
说完搀扶爷爷朝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康老后背顿了顿。“柏伦，过两天如果有空，就回来吃个饭。”
说完继续走。
展尧回头，唇角上扬，朝他点了点头。
柏伦微微摇头苦笑，转身进入餐厅。
——————————————————
“hi，sheren，wayne。”
“hi，richard，看起来心情好靓，拍拖了就是不一样。”
叶暮给他递上湿毛巾。“去哪里了？”
接过毛巾。“sorry，刚才去了洗手间，又遇到了我大哥，就多聊了一会。怎样，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擦了手，又示意侍应生填上红酒。
卓雯兴奋不已。“刚才呢，说到为了报答我们给你们牵的好线，除了这顿饭，暮暮还必须当我伴娘。richard自然就是亦琛的伴郎。”
柏伦耸了耸肩。“我没问题。不过我怕会抢了亦琛的风头。”
“哈哈哈，欢迎抢风头，我无所谓。”亦琛笑道。
“那好，到时候不要怪我就好。”一瞬间注意到一旁神色有些不定的叶暮，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脸色怪怪的，感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刚才差点撞到人崴到脚而已。”叶暮对他在其他人面前毫不掩饰的亲昵感到微微脸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怎样，哪只脚？痛不痛？”说完急急拉开椅子弯下腰要给她揉。
“没事没事，差点而已，没有崴到。你快起来。”
卓雯起哄。“wow，刚开始拍拖就这么恩爱。亦琛，你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要不要我也帮你看看？”一旁的亦琛一脸的宠.溺。
叶暮翻了个白眼。“喂，你们够了。这个样子，谁想到你们一个是警司，一个是总督察，而且还双双叱咤警界。”
“那又怎样，不能撒娇啊。”卓雯伸了伸舌头。
“哈，对了，说到这个，sheren，你什么去重案组任职。不过你在o记做的出色，怎么不继续带领o记？”叶暮问道。
亦琛接过话。“阿雯毕竟卧底多年，现在那个案子解决，加上媒体不断曝光和报道，她为众人熟识。这样的话如果她继续在o记，对她安全以及对今后相关案件的解决不利，我不希望她再有事。而且o记需要新鲜血液。”
卓雯连连点头，一脸甜蜜。“所以我被说服申请转组了。但是现在亦琛还在，加上o记那边手头还有个案子，这个月内不会去重案组。大概下个月可以。”
“是呀，现任警司手头还有一件需要多个小组联合调查的重案。本来要交给我，但是发现脱不了身。上头让他将案子解决到差不多再荣退。所以我还得在重案组一个月的样子，正好和阿雯在o记那边需要的时间吻合。”
柏伦笑道：“一旦任职，那wayne就是香港至今为止最年轻警司。上次有看报道，大家推测以你的能力和年纪优势，将来迟早会是总警司。”
“这个不敢当。我只想把眼前的事做好就ok。”
“乔sir到底乔sir，这个时候都正经八百，跟被采访似的。”叶暮忍不住扑哧一笑。
“在外面就不要叫我乔sir。那你呢？什么时候回重案组？”
“是呀暮暮，现在重案组人手不够，等我上任，都需要你帮忙。你回来就当是帮我。”卓雯再次劝道。
叶暮白了她一眼。“你还用我帮你？叱咤香港警界的传奇女警madam卓，大名说出去都让人闻风丧胆。自从你卧底结束，回到警队进o记，香港治安都好了很多，很少有帮会敢闹事。在o记都这么厉害，还用担心重案组？”
“再厉害我也不是三头六臂，加上在重案组的经验我还没有你多，我有多需要你帮忙。”
“她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你们放心，我有信心说服她重回警队。”柏伦一旁说道。
卓雯捂嘴，瞪大眼睛，故作惊讶。“哇，都已经当她代言人了。这么看来，很快这个男朋友就要晋升为老公了。”
闻言叶暮狠拍了下卓雯肩头。“喂，你胡说什么。”
柏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wh maybe you are right.”
“喂，你也跟着脱线！”
“哈哈！等喝你们喜酒。”
......
饭后，回去的一路上，叶暮单手撑额头，不言不语。目光停留在车外滑过的风景上，但不是在看风景。
到了叶暮家门口，车子停下。已经渐渐有点昏昏入睡的叶暮反应过来。
“已经到了，我都差点睡着。那我走了，今天thank you。”
打开了车门，正要下车，却被一只手拉住。车门被另一只手重新关上。
“我有看出，整个晚上你都有心事。介不介意告诉我。”
“什么都逃不过你眼睛。到底是心理教授。”
“呵呵，你知道就好。不过到底什么事？我是你男朋友，应该和你分享你所有的情绪。”
“今天在酒店我有遇到一个人。”语声有些低沉。
“什么人？”
叶暮忽然握住柏伦的手，坦然道：“对我很有影响的一个人。不过我正尝试忘掉他。我现在不是很想再提起他，以及我与他的事。等到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ok，我给你时间。”
“thank you.相信我，我不会要很久。”
柏伦抬起她的下巴，定定地望着她。“我会给你时间忘掉他。不过，如果你口中的这个他是你的ex，你没必要将你和他的事情说给我，我不想听。以前的人和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将来的生活里，只能有我。”
被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所感染，叶暮对上他深沉坚定的眸光，愣愣地点头。“好。”
“明天我来接你，去一个地方。过两天我放假，带你去见我妈咪好不好。”
“好。”
“对了，今天在酒店看到我大哥，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
“是吗？这两天如果可以，也可以介绍我们认识。”
“也好。我回家问问他。他这两天住我那。”
“好。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咖啡？”
“你真想我上去？”柏伦玩味。
叶暮皱眉不解。“这个你都怀疑？你是我男朋友，我让男朋友去我家喝杯咖啡又怎样？”
“不过现在都好晚，如果我现在上去，不确定我会不会只喝咖啡。”说的很正经，神色严肃。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叶暮翻了个白眼。“好吧，那就禁止你上去。bye！”
柏伦转笑。“你早点睡觉，睡前不要忘记喝牛奶，明早我接你。”
“好。”
“等等。你好像忘记了什么。”
“什么？”
“忘记了男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叶暮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一红，匆匆吻了下他的脸颊就要下车，却又被猛然拉回。
一个温热的嘴唇重重覆盖了上来。
叶暮瞬间一怔，而后禁不住沉醉其中，亦紧紧搂住眼前男人的颈脖，迎合上这温柔的辗转缠.绵。
朦胧月色悄然洒进，车内只剩满满的缱绻悱恻。
——————————————————
打开家门，猛然倒在沙发上。
还没有从刚才的吻中醒来。叶暮摸了摸脸颊，脸上依旧滚烫。
凭心而论，这个男朋友，从各方面讲，都无可挑剔。
关键是和他在一起，她感觉很安心。
所以她不介意继续跟他交往。她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现在甚至每每想起他，看到他，听到他，以及被他......吻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她相信，她有一点点爱上他。
她也相信，她会更加爱他。
她愿意给自己机会，也给他机会。
她的心情忽然很好，来了力气，从沙发起身，去冲了凉，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可一闭眼，今天酒店里和那个人的重遇又不能自己的浮现在眼前。虽然这个重遇更算是擦肩而过。
她赶忙起来，从冰箱中取出柏伦今早带来的从新西兰空运的牛奶，倒上满满一杯。
打开药箱，手触碰到安眠药瓶。取出药粒，正要用牛奶送下。可又想了想，叹了口气，将药连同瓶子一齐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事情，不是可以用安眠药来忘记的。
她自信自己是个理智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很幸福，不需要用安眠药来解决问题。
喝了牛奶，重新躺回床上，开始默念数字，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那个名字和那个过往。
看来牛奶效果很好，数到不过几十下，便缓缓沉沉地入了睡。
却梦扰心绪。
“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要紧。我已经知道，你叫叶暮。”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
“不管你现在答不答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答应，你躲不过我。”
“不要问我会怎么做到。我有我的方法。两年后我会回到香港，那时你只能接受我，我有信心，也请你做好准备。从现在起，你有两年时间的单身和不用看见我的自由。但这两年里，你也只属于我。我不允许你和其他男人交往，否则我会很生气，后果也会很严重。因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叶暮，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你没有看错，是我。而我现在是检控官，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合作，也会有更多与对方加深了解的机会。”
“暮暮，答应我，做我女朋友。你会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也会是最后一个。”
“暮暮，嫁给我。”
......
“暮暮，我信你。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告诉我，当时是不是你为了保护属下而故意开枪？”
“暮暮，你身为警务人员，应该清楚，提供假口供会被控妨碍司法公正。”
“你的案子，由我负责检控。”
“暮暮，我信你。可是我需要合理的证据。我是检控官。”
“被告叶暮，身为警务人员，不顾警队守则与法纪，在执行任务中，因为自己错误的估算......擅作决定......我恳请陪审团，恳请法官，判被告误杀罪名成立。”
......
“本席宣判，被告叶暮，误杀罪名成立。判入狱三年，即刻执行。”
......
“暮暮，我会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你。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女人。”
“暮暮，你确定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暮暮，即便你还在恨我，不想见我，我也要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不会放过你。你休想躲开我。”
......
从这一年来反复作的旧梦中惊醒，她的心仍旧不能自己地纠结泛痛。
某些人，某些事，终究是难忘，注定要一生纠缠。
叶暮在床上坐起，抱着双腿，将头深深埋在膝间。
“我几时才能彻底忘记你带给我的一切，康展尧......”
叶暮心水法国料理，柏伦毫不犹豫预定了四季酒店的法式全宴。
到了酒店，服务生开门和停车，二人则手挽手进去法式料理部。
乔亦琛和卓雯两公婆都还没到，叶暮见缝插针说要去洗手间补妆。
此时还是那辆迈巴赫，已然随后款款而至。
“大少爷，”保镖开车门。
服务生敬立一侧，未有上前。对于常客自己特有的习惯和规矩，他们熟记于脑，这是本职，不可出错。
一行人浩荡步入。
来到和法式料理部同层的粤菜料理，保镖们自觉停在门前，只有一人进去。
独间内康氏老爷子康仲和霍氏董事主席霍唯民正谈笑风生。
“爷爷，霍uncle。”展尧将西装外套交给侍应生。
“展尧，怎么这么迟。”
在侍应生拉开的椅子坐下。“sorry，刚刚去了一个地方处理点事情。”
“展尧世侄在商界越来越风头，听闻一进公司就做成了几笔全球买卖，康业股价进来连连上升，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康老，你好福气。”
“哪里哪里，老霍你谬赞。我这孙子经验尚浅，不足之处尚多，你们这些当世伯的须得多多指点他。”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康老过谦。展尧是我们看着长大，比我那不孝子优秀的多。我那不孝子，每次见报的都是绯闻。让他在公司多学学也不肯。展尧，这次霍氏和康氏的合作，我打算让阿谦参与，你多指点他。”说道拍了拍展尧的肩膀。
展尧接过侍应生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再起身给两位长辈倒茶。“霍uncle，demon很聪明，很有天赋，不用我指点。不是说demon今天也有到，怎么不见他？”
“唉，今天本来要带他过来，让他也参与谈论这个收购合作，顺道跟你多学学。谁知这个不成器的，都已经到了酒店，突然接到个电话，然后就非要出海，我管不了他。希望明天别又有绯闻见报。康老，不得不承认，这些后生中，能力最出众又最自律的当属展尧。当年学业就出众，短短几年，读完金融后又读法律，当检控官时就够优秀，现在公司管的也好，又从没绯闻，有这样的孙子你很省心。”
康老连连摆手。“过奖过奖。你也不要愁阿谦，年轻人有点绯闻没什么大不了。我这孙子成日没绯闻也让我这个老头子头痛。他老大不小了，还没女朋友，我都急着当曾爷爷。”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晚婚，还有那个什么丁克，我们这些老人已经管不住。不过展尧现在年纪轻轻，没女朋友也好正常，不过听闻展尧在专访中承认有钟意的女孩，这是个大新闻来着，我这个当uncle的都好奇。展尧，能不能告诉uncle，你钟意的是哪个府上的千金？要不要uncle帮你去说说？”
“谢谢霍uncle，你们不认识她的。这个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我去趟洗手间，失陪。”说完就起身。
“恩，去吧。”
“展尧也有害羞的时候，哈哈哈。”
“唉，不用管他，他主意大，管不住的。想当年他非要读法律，当什么检控官，我怎么反对都没用。在拍拖问题上，我是不耐去逼他了。只要他钟意的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孩，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展尧这孩子怎会钟意不三不四的女孩。他主意大都不是坏事，读法律有什么，现在不是照样风骚商界，康氏已经缺他不可，比我那不孝子强了不止一点！我都羡慕！”
“没什么羡慕，不同人不同活法，你不要把阿谦逼太紧，来，吃菜。”
......
————————————————————
叶暮从洗手间回来，路过走廊，放慢了脚步。
加上这次，到现在她一共来过这里三次。一次是父母在世时和父母来这边参加婚礼，还有一次......
那次也是在法式餐厅，但是坐在对面的却是那个人，那个她正在试图忘记的人。
甩了甩头。算了，不要再想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她折过转角，忽然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哦，sorry，我......”
待看清对方，倏然怔住。
——————————————————
今天决定吃法式餐，其实她心里对自己存有怀疑，怀疑自己不能面对昔日依旧的场景。但是她还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面对过去。
从一进来，那晚的烛光晚餐，同一位置的桌椅，还有已经在她心里蒙上了一层灰的那张脸，又在她眼前浮现。
依旧一丝隐隐的痛。
找了借口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冷静。
冷静过后，居然是与自己千方百计要忘记的那个人的意外相撞，让自己试图封存的回忆又再次一层层撕裂开来。
她心跳加速，头脑顿时一片混乱，愣怔而不知所措。
“暮暮......”对方事先反应过来。
叶暮不作他想，躲过伸过来的手就要走。
“暮暮，先不要走。”
这时电梯门开，步出一对春风满面，牵手而行的男女。
“hi,sheren，乔sir！怎么才来，等了你们好久。”叶暮顿时松了口气，急急朝他们走去。
“hi，暮暮。怎么了，干吗慌慌张张。”卓雯挽住叶暮的胳膊。
“走路没有看到，撞到人又差点崴了脚，不过还好。正好你们来。走吧，位子已经订好。”叶暮拼命稳住呼吸。
那个人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叶暮感觉到来自他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敢朝那里看，只能不由加快步伐。
卓雯有些跟不上脚步。“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慢点走，差点崴了脚还走得这么快。”
“还好，已经没事。”叶暮心不在焉，仍然慌乱。
三个人向法式餐厅走去。
走在后面的乔亦琛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还竖立在那里的人。
“richard呢？”三人坐定。
“我去洗手间前他还在，估计也去洗手间了。”
卓雯今天心情很靓。“和你一样，我最爱法式餐，今天我要大吃特吃。”
“你吃多少都行，不过很快你就要结婚，要是婚纱穿不上不关我事，哈哈。”叶暮心跳此刻总算有些止住，也能有点心情玩笑。
卓雯凑近，眨了眨眼：“怎样，richard不错吧，你要怎么谢我们给你介绍这么好的笋盘男友？”
“是呀，谢谢你们，今晚你们就多吃点！”
“这就算啦？！”
“呵，你胃口不小！那你还想怎样。”
——————————————————————
“二少爷，”走廊上，展尧身后3米处的保镖忽然招呼道。
“大哥，你也在，好巧。”柏伦过来，看到还杵立在那边的展尧。“你怎么站在这？”
展尧回过神。“没有，想个事情而已。你怎么也在？”
“今天和女朋友来吃饭，在法餐厅，你也来这边吃饭？”
“恩，和爷爷还有霍uncle，谈合作的事。你要不要和爷爷打个招呼。”
“我就算了，你们谈公事，我不便打扰。不过你要不要和我女朋友打个招呼？介绍你们认识？”
“我也算了，你拍拖我也不好打扰。”
“不要紧，我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公事。介绍你们认识而已，你整天飞国外，难得见一面。”
“all right，说个hello也好。走吧。”说道便和柏伦朝法餐厅而去。
“不要带安保进去，怕会吓到人家。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不要多说。”柏伦不住地叮嘱。
展尧不甚在意。“除非她不关注新闻。如果人家自己认出我就不关我事。”
“她不看财经和娱乐。应该不会认出你。反正你不要多说这些就是。”
“我没这么无聊。”
到了餐厅门前正要进去，后来传来一声“展尧？”
回头一看，康老正柱着拐杖缓缓走来。
展尧迎上去。“爷爷，也去洗手间？”
“爷爷。”柏伦打招呼。
康仲微微点头。“柏伦也在。”
“和朋友来吃饭。”
“恩。”随后无话，气氛凝固，有些尴尬。
展尧打破沉寂。“爷爷，我正好还没有去洗手间，可以一起。刚才遇到柏伦，就聊了一会。”
说完搀扶爷爷朝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康老后背顿了顿。“柏伦，过两天如果有空，就回来吃个饭。”
说完继续走。
展尧回头，唇角上扬，朝他点了点头。
柏伦微微摇头苦笑，转身进入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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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heren，wayne。”
“hi，richard，看起来心情好靓，拍拖了就是不一样。”
叶暮给他递上湿毛巾。“去哪里了？”
接过毛巾。“sorry，刚才去了洗手间，又遇到了我大哥，就多聊了一会。怎样，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擦了手，又示意侍应生填上红酒。
卓雯兴奋不已。“刚才呢，说到为了报答我们给你们牵的好线，除了这顿饭，暮暮还必须当我伴娘。richard自然就是亦琛的伴郎。”
柏伦耸了耸肩。“我没问题。不过我怕会抢了亦琛的风头。”
“哈哈哈，欢迎抢风头，我无所谓。”亦琛笑道。
“那好，到时候不要怪我就好。”一瞬间注意到一旁神色有些不定的叶暮，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脸色怪怪的，感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刚才差点撞到人崴到脚而已。”叶暮对他在其他人面前毫不掩饰的亲昵感到微微脸红。
“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怎样，哪只脚？痛不痛？”说完急急拉开椅子弯下腰要给她揉。
“没事没事，差点而已，没有崴到。你快起来。”
卓雯起哄。“wow，刚开始拍拖就这么恩爱。亦琛，你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
“那要不要我也帮你看看？”一旁的亦琛一脸的宠.溺。
叶暮翻了个白眼。“喂，你们够了。这个样子，谁想到你们一个是警司，一个是总督察，而且还双双叱咤警界。”
“那又怎样，不能撒娇啊。”卓雯伸了伸舌头。
“哈，对了，说到这个，sheren，你什么去重案组任职。不过你在o记做的出色，怎么不继续带领o记？”叶暮问道。
亦琛接过话。“阿雯毕竟卧底多年，现在那个案子解决，加上媒体不断曝光和报道，她为众人熟识。这样的话如果她继续在o记，对她安全以及对今后相关案件的解决不利，我不希望她再有事。而且o记需要新鲜血液。”
卓雯连连点头，一脸甜蜜。“所以我被说服申请转组了。但是现在亦琛还在，加上o记那边手头还有个案子，这个月内不会去重案组。大概下个月可以。”
“是呀，现任警司手头还有一件需要多个小组联合调查的重案。本来要交给我，但是发现脱不了身。上头让他将案子解决到差不多再荣退。所以我还得在重案组一个月的样子，正好和阿雯在o记那边需要的时间吻合。”
柏伦笑道：“一旦任职，那wayne就是香港至今为止最年轻警司。上次有看报道，大家推测以你的能力和年纪优势，将来迟早会是总警司。”
“这个不敢当。我只想把眼前的事做好就ok。”
“乔sir到底乔sir，这个时候都正经八百，跟被采访似的。”叶暮忍不住扑哧一笑。
“在外面就不要叫我乔sir。那你呢？什么时候回重案组？”
“是呀暮暮，现在重案组人手不够，等我上任，都需要你帮忙。你回来就当是帮我。”卓雯再次劝道。
叶暮白了她一眼。“你还用我帮你？叱咤香港警界的传奇女警madam卓，大名说出去都让人闻风丧胆。自从你卧底结束，回到警队进o记，香港治安都好了很多，很少有帮会敢闹事。在o记都这么厉害，还用担心重案组？”
“再厉害我也不是三头六臂，加上在重案组的经验我还没有你多，我有多需要你帮忙。”
“她还需要点时间，不过你们放心，我有信心说服她重回警队。”柏伦一旁说道。
卓雯捂嘴，瞪大眼睛，故作惊讶。“哇，都已经当她代言人了。这么看来，很快这个男朋友就要晋升为老公了。”
闻言叶暮狠拍了下卓雯肩头。“喂，你胡说什么。”
柏伦耸了耸肩，双手一摊。“wh maybe you are right.”
“喂，你也跟着脱线！”
“哈哈！等喝你们喜酒。”
......
饭后，回去的一路上，叶暮单手撑额头，不言不语。目光停留在车外滑过的风景上，但不是在看风景。
到了叶暮家门口，车子停下。已经渐渐有点昏昏入睡的叶暮反应过来。
“已经到了，我都差点睡着。那我走了，今天thank you。”
打开了车门，正要下车，却被一只手拉住。车门被另一只手重新关上。
“我有看出，整个晚上你都有心事。介不介意告诉我。”
“什么都逃不过你眼睛。到底是心理教授。”
“呵呵，你知道就好。不过到底什么事？我是你男朋友，应该和你分享你所有的情绪。”
“今天在酒店我有遇到一个人。”语声有些低沉。
“什么人？”
叶暮忽然握住柏伦的手，坦然道：“对我很有影响的一个人。不过我正尝试忘掉他。我现在不是很想再提起他，以及我与他的事。等到时机合适，我会告诉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ok，我给你时间。”
“thank you.相信我，我不会要很久。”
柏伦抬起她的下巴，定定地望着她。“我会给你时间忘掉他。不过，如果你口中的这个他是你的ex，你没必要将你和他的事情说给我，我不想听。以前的人和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将来的生活里，只能有我。”
被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所感染，叶暮对上他深沉坚定的眸光，愣愣地点头。“好。”
“明天我来接你，去一个地方。过两天我放假，带你去见我妈咪好不好。”
“好。”
“对了，今天在酒店看到我大哥，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
“是吗？这两天如果可以，也可以介绍我们认识。”
“也好。我回家问问他。他这两天住我那。”
“好。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咖啡？”
“你真想我上去？”柏伦玩味。
叶暮皱眉不解。“这个你都怀疑？你是我男朋友，我让男朋友去我家喝杯咖啡又怎样？”
“不过现在都好晚，如果我现在上去，不确定我会不会只喝咖啡。”说的很正经，神色严肃。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叶暮翻了个白眼。“好吧，那就禁止你上去。bye！”
柏伦转笑。“你早点睡觉，睡前不要忘记喝牛奶，明早我接你。”
“好。”
“等等。你好像忘记了什么。”
“什么？”
“忘记了男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叶暮知道是什么意思，脸一红，匆匆吻了下他的脸颊就要下车，却又被猛然拉回。
一个温热的嘴唇重重覆盖了上来。
叶暮瞬间一怔，而后禁不住沉醉其中，亦紧紧搂住眼前男人的颈脖，迎合上这温柔的辗转缠.绵。
朦胧月色悄然洒进，车内只剩满满的缱绻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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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家门，猛然倒在沙发上。
还没有从刚才的吻中醒来。叶暮摸了摸脸颊，脸上依旧滚烫。
凭心而论，这个男朋友，从各方面讲，都无可挑剔。
关键是和他在一起，她感觉很安心。
所以她不介意继续跟他交往。她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现在甚至每每想起他，看到他，听到他，以及被他......吻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她相信，她有一点点爱上他。
她也相信，她会更加爱他。
她愿意给自己机会，也给他机会。
她的心情忽然很好，来了力气，从沙发起身，去冲了凉，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可一闭眼，今天酒店里和那个人的重遇又不能自己的浮现在眼前。虽然这个重遇更算是擦肩而过。
她赶忙起来，从冰箱中取出柏伦今早带来的从新西兰空运的牛奶，倒上满满一杯。
打开药箱，手触碰到安眠药瓶。取出药粒，正要用牛奶送下。可又想了想，叹了口气，将药连同瓶子一齐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事情，不是可以用安眠药来忘记的。
她自信自己是个理智的人。
更何况，她现在很幸福，不需要用安眠药来解决问题。
喝了牛奶，重新躺回床上，开始默念数字，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那个名字和那个过往。
看来牛奶效果很好，数到不过几十下，便缓缓沉沉地入了睡。
却梦扰心绪。
“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要紧。我已经知道，你叫叶暮。”
“我要你当我女朋友。”
“不管你现在答不答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答应，你躲不过我。”
“不要问我会怎么做到。我有我的方法。两年后我会回到香港，那时你只能接受我，我有信心，也请你做好准备。从现在起，你有两年时间的单身和不用看见我的自由。但这两年里，你也只属于我。我不允许你和其他男人交往，否则我会很生气，后果也会很严重。因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叶暮，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
“你没有看错，是我。而我现在是检控官，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合作，也会有更多与对方加深了解的机会。”
“暮暮，答应我，做我女朋友。你会是我第一个女朋友，也会是最后一个。”
“暮暮，嫁给我。”
......
“暮暮，我信你。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告诉我，当时是不是你为了保护属下而故意开枪？”
“暮暮，你身为警务人员，应该清楚，提供假口供会被控妨碍司法公正。”
“你的案子，由我负责检控。”
“暮暮，我信你。可是我需要合理的证据。我是检控官。”
“被告叶暮，身为警务人员，不顾警队守则与法纪，在执行任务中，因为自己错误的估算......擅作决定......我恳请陪审团，恳请法官，判被告误杀罪名成立。”
......
“本席宣判，被告叶暮，误杀罪名成立。判入狱三年，即刻执行。”
......
“暮暮，我会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会等你。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女人。”
“暮暮，你确定要跟我分手？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暮暮，即便你还在恨我，不想见我，我也要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不会放过你。你休想躲开我。”
......
从这一年来反复作的旧梦中惊醒，她的心仍旧不能自己地纠结泛痛。
某些人，某些事，终究是难忘，注定要一生纠缠。
叶暮在床上坐起，抱着双腿，将头深深埋在膝间。
“我几时才能彻底忘记你带给我的一切，康展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