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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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皇帝的汗越来越大,在那拼命摇头,杜太后的笑声又响起:“皇帝,杀了她,你是皇帝,这会儿就去杀了她,杀了她,你想立谁都可以,然后,你我母子,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不!”皇帝发出一声大叫,杜太后的笑似乎离的越来越远,声音也飘的很远:“没用的东西,你就是这样被她捏在手心,再这样下去,武曌之祸不远,可惜了我的儿孙们,从此就要担惊受怕了。”

    接着皇帝就见几个宫人走进,按住了杜太后,皇帝的眼睁的很大,拼命喊不,但没人肯听他的话,只有宫人在那说,陛下,都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

    “不!”皇帝大汗淋漓,坐起身来。朱皇后已经被惊醒,命宫女把灯点上,皇帝看见的就是朱皇后那担心的眼,朱皇后瞧着皇帝,眼里全是关切:“陛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把灯拿开,拿开。”皇帝只觉得那些灯光很刺眼,对宫女们大喊,宫女们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朱皇后,朱皇后对宫女点头示意,宫女们这才拿着灯退下。

    这让皇帝又想起了梦中情形,梦中,宫人们也只肯听朱皇后的话,不肯听自己的。不,不,这样是不行的,自己才是天子,才是皇帝,才该是一言九鼎的人。皇帝有些慌乱地想。

    朱皇后已经摸上皇帝的额头,皇帝浑身汗如雨下,连内衣都已经湿了。朱皇后的声音更加柔和:“陛下,不如传御医来?”

    朱皇后的话让皇帝的魂魄慢慢归位,皇帝的眼眨一眨,努力地想把这周围的一切都眨掉,接着皇帝才对朱皇后道:“不用了,朕只是做了个噩梦。”

    “陛下做了个什么噩梦呢?”朱皇后原本想让宫女们进来服侍皇帝把汗湿的内衣换掉,但见皇帝这样,朱皇后还是决定不叫宫女们进来了,拿过枕边的帕子,替皇帝擦着汗,温柔地问着皇帝。

    皇帝习惯地握住朱皇后的手,接着就道:“朕,朕梦见杜太后了。还是在宁寿宫中,那时候朕年纪还小,应该是母亲刚刚薨逝之后不久。朕梦见杜太后对朕厉声地说,以后不许再提起陈太后,这宫中,只有一个太后,那就是她。”

    皇帝的这番话让朱皇后深信不疑,她把皇帝的手握的更紧:“陛下,老娘娘当初那样待你,幸好,这一切都过去了。这个后宫,再没有一个人是不肯听陛下的。”皇帝嗯了一声,朱皇后扶皇帝躺下,自己躺在皇帝身边,皇帝把手伸出去,朱皇后把手放在皇帝手心,两人的手交握在那。

    皇帝听到朱皇后发出均匀的呼吸,梦里的情形又浮现在皇帝眼前,皇后,到底值不值得自己信任?能想出法子除掉杜太后的人,难道她对自己,就可以全身心地忠诚?特别是,她曾有过一个,和她爱恋过的男子。

    皇帝真恨不得立时就下诏,杀掉刘澄,但无缘无故下诏杀死大臣,会被众臣阻止的。那么,只有慢慢地想个法儿了。

    皇帝躺在朱皇后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杜太后的声音又在皇帝耳边响起,杀掉皇后,杀掉皇后,这个后宫才会平安。

    那么杀掉刘澄,会不会让朱皇后,怀恨在心?皇帝一个激灵,差点又坐起身,接着皇帝看向朱皇后,那么,只有试一试了。

    睡梦中的朱皇后并不知道皇帝如此心事重重,她沉浸在美梦之中,梦到和皇帝白头偕老,白发苍苍,看着面前的儿孙们,含笑携手而逝。史官们记录下的,是他们两个恩爱的事情。

    “陛下要召妾的家人入宫赴宴?”朱皇后第二天早上听到皇帝的意思,惊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看着皇帝不说话。

    皇帝对朱皇后微笑:“按说呢,为连襟也好,为郎舅也好,是该常聚的,不过朕为天子,你为皇后,为国礼所拘束,不能常常和亲戚家人团聚。朕就想着,岂能让皇后不得天伦之乐。上一回朱夫人进宫,她已经和她次女一家团聚。那朕也该招朕的连襟舅兄入宫,宴饮一番。”

    朱皇后心中的欢喜是无法形容出来的,但还是对皇帝道:“陛下,宫中规矩……”皇帝摇头:“你我身为帝后,任性一下,只要不太出格,大臣们是不会阻止的。”

    说着皇帝瞧向朱皇后:“若你不肯让他们入宫,那朕只有带了皇后,亲自去国丈府。”

    朱皇后急忙阻止:“陛下这样才是真的胡闹。”说着朱皇后双眼闪闪发亮:“既然如此,妾也就遵旨!”

    皇帝点头,又叮嘱朱皇后几句,也就上朝去了。吴娟给朱皇后端来燕窝粥,含笑道:“娘娘,陛下待娘娘啊,那叫一个举案齐眉!”

    朱皇后啐吴娟一口:“贫嘴!”吴娟抿唇微笑,朱皇后面上的笑容,更为喜悦了。

    皇帝既然降旨要朱国丈一家连同刘澄一家都入宫赴宴,朱家也没有抗旨的道理,况且这样的恩宠,也是很少见的。

    于是到了那天,朱家全家和刘澄一家,都入宫来。朱夫人带着朱少夫人,刘孺人和孩子们先来昭阳宫正殿拜见皇后。

    朱皇后命她们起来,在旁边坐下,命宫女送上茶水点心,在那说着话。就有内侍前来禀报:“娘娘,陛下有旨,虽男子不得擅入后宫,但国丈国舅和刘大人,都是亲戚,因此特命国丈国舅和刘大人,前来昭阳宫拜见娘娘。”

    朱夫人已经惊讶地站起身:“哎呀,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从没有的恩宠。”朱少夫人已经笑着道:“婆婆您不用如此慌乱,娘娘在这宫中,正位多年,和陛下举案齐眉。陛□□谅娘娘数年没有得见公公和夫君,先命他们进见,免得到时宴会之上,娘娘失态那才不好。”

    朱夫人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着朱夫人已经对朱皇后道:“你瞧瞧,我这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刘孺人瞧向朱皇后,见朱皇后唇边笑容甜美,心中不知该做何想,但也要和朱夫人等人一样,站起身等着。

    很快内侍就引着朱国丈国舅和刘澄进来,朱皇后乍然瞧见朱国丈国舅,泪水已经盈睫,但还是强忍着,任由他们行礼如仪,这才命他们起身。

    刘澄已经数年没见过朱皇后,见朱皇后虽然大腹便便,但仪态端庄更胜从前,果然是母仪天下的女子。

    刘澄只看了朱皇后一眼,就忙把眼垂下,刘孺人瞧见丈夫慌张垂眼,手不由悄悄握成拳,有些事,就算是亲生姐妹,也不能说出口的。

    朱皇后和国丈国舅说了几句话,又问过刘澄如何,也就命内侍把他们带出去。等着宴会开始。

    众男子退出,朱皇后这才对刘孺人笑着道:“妹夫风采依旧,你和妹夫极其恩爱,这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颇为放心。”

    “全是托娘娘的福气!”刘孺人说话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一点讽刺。朱夫人不由咳嗽一声,朱皇后微笑:“你们两个过的好,这是你们的福气,哪是托我的福?”

    “娘娘说的这话,妾就要驳一下了。”朱少夫人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稍微想了想就道:“娘娘的福泽,照耀着的可不止是小姑和姑夫,还有我们朱家呢!”

    朱夫人有些担心地瞧刘孺人一眼,这次回来,朱夫人才知道次女是有些怨言的,但刘澄待次女也很礼敬,又生儿育女,男人也没纳妾,处处以妻为先,天下做女子的,能嫁的如此郎君,已经很好了。

    朱夫人自然也要说小女儿几句,此刻听到朱少夫人这话,朱夫人也就接上道:“少夫人说的对,娘娘在这宫中,虽不能常见我们家里人,但家里人可都感念娘娘呢!”

    朱皇后掩口微笑:“娘和嫂嫂,都这样吹捧我,女儿不依。”朱夫人又悄悄地拉下刘孺人的袖子,刘孺人努力收起心中的那些不平对朱皇后微笑:“姐姐这不是什么吹捧的话,而是实话呢!我们朱家,靠了姐姐的福泽,才能过的这样好。”

    朱皇后笑的更为开心,内侍来报,宴会已经齐备,请皇后带着众人移驾。宴会并没在后宫之中,但因是家宴,也没在平常举办宴会的那些殿内,而是在靠近后宫的一个楼阁内。

    这座楼阁也不算小,里面有小桥流水,是皇帝年纪还小时候,收拾出来做书房用的,后来此地虽不再做书房,但皇帝偶尔处理政事累了,也会到这来睡个午觉,小憩一会儿。

    因此这里的景致很好,用作宴请家人的场所最好。

    朱皇后还没来到的时候,皇帝已经驾到了,朱国丈和国舅刘澄三人正在那说着皇恩浩荡这类的话,见皇帝走进,三人忙起身迎驾。

    皇帝坐下对他们三人道:“还请坐下罢。今儿是家宴,特地吩咐了他们,不许拘泥礼仪。”

    朱国丈应是起身才对皇帝道:“陛下虽如此说,奈何国礼在上,臣等不敢!”皇帝摆手:“皇后常和朕说起她小的时候,在家中的趣事,那时朕就向往着,有一天也能像在家中,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岳丈若再拘礼,岂不坏了朕的兴致?”

    朱国丈连称不敢,朱国舅已经微笑道:“父亲,陛下既如此说,今儿又是家宴,父亲也不用太过拘礼,不然陛下的美意就辜负了。”

    朱国丈这才再次应是,皇帝已经站起身,指着自己身边座位道:“如此,还请岳丈坐过来,等会儿岳母过来,也是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