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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帐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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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冉冉缭绕弥漫在烛光融融的帐中,宁神香的味道缓缓蜿蜒至云萝的鼻中,微醺,又微酥。

    眼睛酸酸的,有些困倦,但意识却是清醒,用力支撑着。

    背后已经不痛了,但偶尔的挪动身体传来一丝细小的酸刺之感,却不痛苦,有种奇妙的感觉。每当这种感觉传来,云萝就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实地存在于此时此刻,此地此处。这香雾缭绕的美丽殿堂不是一个梦。

    可身上太柔软太舒服,已经好几天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了。连日来的疲惫困倦如潮水般袭来,渐渐蔓延覆盖了她。云萝忍不住微微迷上眼睛。闭着眼睛等他吧,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迷糊,那帐越来越暖,那光越来越柔,一阵香味向自己兜过来,清新又厚重,像山里的小溪微凉,又像槐树灿灿的金色花瓣落在厚重的泥土。仿佛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迷梦般的世界里。这世界里,有宁静柔和的春水,有刚摘下铺裹在地上大把大把的棉花,有麦穗成熟的醇厚香味,还有莫名浓郁由夹杂着一丝清淡的凉的花香。

    。。。有幼时奔跑在田野里热烈却不刺人的阳光,有母亲身上香香的皂粉味道,好像又回到了心里珍藏的那片天地,还是,其实自己从未离开?

    舒服地翻了身,似乎听到自己嘤咛了一声。这梦太美太柔和,太远太辽阔,一次享受不完,只想生生世世都呆在其中,哪怕因此而流连迷失。

    有什么东西轻轻扎在自己的脸上,像春天初生的草拂过自己的脸庞,痒痒的却不刺人。还有一片柔软的东西在脸上的肌肤轻轻滑过,是草叶上绽放的花吗?被那草拂得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躲了,却仍然留恋那花的柔软。那花瓣有一股陌生的像是草药味的厚重芳香,自己从未闻过这样奇异的花,忍不住想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那花瓣像懂得自己似的,柔柔地贴到自己的唇上,清雅的山泉般的味道,却又像蕴含着无穷的大海般的力量。一下一下,自己抿着那花瓣,那花瓣也吮吸着自己。

    越来越深,越来越深,那琼浆玉露向自己的喉咙深处滑去。忍不住用舌去承接,去去含润。好香,好甜,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浓烈透过花瓣传来,像有微小的火苗燃着,燃在那花朵的根茎深处。

    身上感到越来越重,像是磐石压了上来。然而那磐石触手却不粗糙坚硬,而是柔软丝滑。渐渐地,那丝滑褪去,厚热的温度从自己的掌心传来。

    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被扯落,薄如蝉翼。先是感到微凉,随即一大片火热覆盖了上来。那花蕊往自己双唇的探究越来深,越来越密集。终于在一个欢愉的顶峰绕过了脸颊滑向了脖颈,顺流而下蔓延燃烧至锁骨。

    双手缠了那厚实的温度,双腿也忍不住环绕了上去。只希望这炽热不要停息,不要离开刚刚被温暖的自己。

    哪怕这一次会融化,也在也不要永远徘徊在冰冷之中。

    身体越来越柔软,像冬日的寒冰融化成奔腾的溪水,去迎接,去跳跃,去碰触上哪怕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事物也不害怕。

    即刻便感受到了一个坚硬的存在,牢牢地抵着自己,像竹子,想往自己的身体里抽枝拔节,茁壮生长。

    那万物生长的气息却一瞬间停了,一切都静止了下来,仿佛回到了造物最初的那一刻。

    明明是闭着双眼,却感到有一丝目光如火光般凝视着自己。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稳稳地抵着,不再离开,像一个饱含深情的安慰,像一个慎而又慎的承诺。

    还来不及体味那额头上的温度,突然一阵疼痛从身体由外向里扎来,几乎将自己撕裂。

    疼,钻心的疼,从有生命的知觉到现在没有这样疼痛过。

    “啊。。。。”云萝听到了自己像是哀嚎又像是哭泣的声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并不刺耳。

    痛到极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眼终于睁开,模糊一片,泪水大滴从眼睛里滑落,却被一双温暖的唇吻落干净。

    耳垂也被温柔地揉搓着,有一张脸覆盖了自己的脸。

    云萝从泪滴中渐渐看清,那双坚定温柔又意乱情迷的眼睛。

    她知道,是他。

    “真的是你。。。”云萝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含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欣喜,和意料之中的释然。

    那眼睛闪耀着自己见过最温润浩淼的光,尽管那光里有太多她看不透的迷蒙蒙的地方。他俯下身来亲吻了自己的额头,有声音从耳边沉沉地传来。“是朕,是我。”

    一滴泪落下,一阵潮水袭来,吞没了她,也吞没了他。。。

    容芳侍立在门外,隔着障子门看到里面的荧荧火光和交叠缠绵的身影,转过身来,微笑着叹了口气。夜风微凉,吹动她一缕垂下的发梢。她低着头,伸出手,缓缓地挽了上去,将它牢牢地别在了耳后。

    有轻微的欢愉痴缠声音从门后断断续续传来。这声音,对于月光下寂静独立的身影来说是种煎熬。

    看样子,今晚不会再被传唤了。容芳准备唤身旁的锦心回屋子休息,转过身看向她,却见锦心脸含笑容,像是在出神似的。

    那声音似乎并没有对她形成困扰,反而让她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容芳微微有些惊异。转念一想,锦心如此美貌,怕是宫中的太监追求者甚众,想是想起了自己曾经与相好的鱼水相欢。可看她的脸色微微红晕,似乎所想的事情甜蜜美好到了极致,不由暗暗诧异。

    自己不是没有与太监有过那样的经历,可那种经历就算说不上恐怖,也谈不上甜蜜。就算是两情相悦,整个过程也充满着无法言说的怪异感和用力遮掩的怅然。

    而看锦心的神情,似乎当时很享受其中。

    让自己有些微微的酸涩,和羡慕。罢了,人各有命吧。

    “锦姑娘,时候不早了,留她们在门外伺候着,我们回去歇着吧。”容芳出声道。

    “哦。。。”锦心忙得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容芳发现走了神,脸更红了,然而那层甜蜜喜悦仍是褪不去。

    “明日敬事房的人就会到咱们宫里来了。”容芳望着春意融融的里屋说到,脸含欣慰的笑意。终于,第一个迎来敬事房的是朝霞殿。

    “敬事房的人来做什么?”锦心好奇道。

    容芳微微一笑,锦心一直在浣衣局服侍,看来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也不太上心。“明日你就知道了。”

    晨光普洒未央宫,朝霞殿前光芒万丈,又是一个新的早晨。

    魏肇安立在殿门口,看了看太阳的方向,转头对身旁的简贵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将皇上叫起吧。”

    卫晗听到有轻微恭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皇上,早朝的时辰快到了,您该起来了。”

    睁开眼,看到简贵已经立在帐幕外,躬着身子。阳光已经洒满了朝霞殿。

    转身看身旁的人,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的脸庞。仍在熟睡之中,仿佛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觉。

    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本是叫人热了草药,待自己沐浴完后为她敷上,温言哄她睡着自己便走。可她睡着的样子,那样安宁又脆弱,像一片羽毛飘落湖面,叫自己实在不忍叫醒,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不料竟然贪看住了。

    贪看的失了分寸。

    但他心里此刻充满满足与美好。

    说来后妃侍寝是本分,只要自己愿意这样的事情随时可以发生,发生多少次,如何发生也都在他的一句话下,一念之间。可不知为何,经过昨晚的事,总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些东西。或者说,背负上了一些东西。

    她此刻仍是熟睡着,较之自己昨夜看她的睡颜,更加踏实,畅然。可观察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不甚均匀的呼吸,还有苍白的面色,可以推断出她距离这个年纪健康良好的人该有的睡眠还是差了些。

    心思缠郁导致六神不稳,睡眠难以深入。难以深入致使白日身体疲倦,饮食无欲,积攒一天的疲惫和不畅之气到了晚上又发作,导致病症缠绵不愈。

    看来,自己还是得好生看着她的药。

    轻轻地穿好贴身小衣,却还是把她惊醒了。云萝睡眼朦胧,揉了揉眼睛,看到卫晗正在穿衣,忙本能地起来准备服侍起居,却忘了自己此刻一丝不挂,一起身锦被滑落,*上身展露无遗,忙慌乱抓了锦被裹住,脸不由地刷的红了。

    “你脸红的样子,就像你殿门口的霞光。”卫晗伸手轻触云萝的脸。

    云萝心中纠缠着小小甜蜜,将脸微微侧于卫晗温暖的掌心。这温暖,还和昨夜一样。

    卫晗看她娇羞依恋的样子,心中怜爱,微微恻然,道:“时候不早了,朕要去早朝了。你不必起来,好生睡着吧。你睡眠本身就浅,睡两个时辰相当于别人的一个时辰,一会儿又没什么事情,多睡些时候补补身体。”说着将锦被为云萝盖好。

    “皇上,您一会儿回来用早膳吗?”云萝忍不住流露了期待之意。心中忽的有些失落,只要心中有了在乎和爱意,就忍不住想要求的多了起来。

    卫晗犹豫一下,道:“今日的早朝完了还要和宇文大人议事,恐怕回来已经晚了。你先用吧。”

    云萝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卫晗忽又道:“对了,用完了早膳再回来继续睡觉,不然不吃早膳无益精气神,对身体不好。”

    云萝摆弄着手中的锦被,半看半不看卫晗,低低道:“那皇上中午来,好吗。。。”

    卫晗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依恋尽管极力掩藏压抑,还是如海藻一般蔓延开来,缠了自己一身。温和地握了她的手,道:“好。”

    到了昭阳殿的路上,卫晗对跟在身后的魏肇安道:“一会儿再叫太医院开一副宁神安睡的药给皇后送去,按给朕的规格来。”想了想,又道:“还有滋身补血的药。让他们拿来朕先看了,再送到朝霞殿里。”

    魏肇安看卫晗神色认真,再加上昨夜今晨的种种表现,知他是对云萝动了情。心中暗叹,这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太柔,太能容人。忙赔笑道:“皇上,您看您这又是安神又是补血的,药一波一波地往朝霞殿送,皇后娘娘可吃得过来吗?”

    卫晗心情大好,迎着朝阳笑道:“吃不过来也得吃,谁叫她身体弱成那个样子。再不好好珍惜,到年老了就更难调理。”

    年老,魏肇安心下一紧。想了想,道:“皇上,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晗看让他神色肃穆,想来是什么大事,道:“魏公公,你是父皇在宫里最看重的人,也是朕在宫里少有的不陌生的人。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魏肇安听他言及先帝,心下一股酸涩暖流涌过,更增添了勇气。他立住了,躬身下拜肃然道:“奴才死罪,请皇上听奴才一句劝。”

    卫晗见他郑重其事下拜,忙挥手遣开了旁人,道:“魏公公,你怎么了?”

    魏肇安不抬头,肃然道:“皇上知道老奴所为何事。”说着抬头,眼神里是卫晗少见的阴和狠:“皇上,不该给皇后娘娘的药您给了太多,有一副该给的,您却还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