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网 > 超能战堡 > 035 传教士上

035 传教士上

推荐阅读:

一秒记住【笔趣阁中文网 www.biqugezw.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一趟回马文,他们大概要住上两天。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就如同他们计划的那样。

    离开小商队驻扎的片区,再往前走上五分钟,便能看到一撮横列着的、拖有四五米高的箱式货柜的重型卡车。这里充斥着浓烈的汽油味和烟草味,有人在修理车轴、有人在更换轮胎,除了靠在树荫下、趁机倾谈生意的商队领头人,大多显得无所事事。

    自从子爵的手下接管马文起,大批建材和食物渐渐被运输进来(显然,原住民们不被允许触碰它们),伴随着的还有至少上百个背上了负重六十千克的人造牛皮背囊的锡罐镇“移民”。他们用水泥和红砖砌起了临时居所,覆上一层活xing纤维顶棚,就成了一处夜晚温暖、ri头通风的好住处。

    这些人大多是锡罐镇里的有产者(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半身人,这群机灵的小个子总能很好地把握商机)。两位子爵经过商议,给每位移民留下了十四个月的免缴税期限。有产者们为了避税,纷纷派遣手下从子爵领搬迁过来,随行的当然还有大量食物与淡水、更多则是用于出售的货物。

    马文恢复了补给以后,大型商队也紧随着把落脚点重新迁了回来——在前往兽人帝国的东方支点君士坦丁堡的路上,这里毕竟已是最后一道停留之处。为了给货物腾出空间,商队携带的食物一向缺乏,他们别无选择。

    这很讽刺,不是吗?

    厌恶贵族收取税赋,却又依赖于他们领下的补给品,商人们那如同狐狸一样jing明的头脑不愧是世界上最富矛盾的综合体。

    袁伦和强森扫过一排又一排货架,那上边放着的东西就同初建成的鸟窝一样凌乱,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准确来说,这里并不是一个真正做交易的场所。大型商队仅仅将它作为一个落脚点、又或是一个中转站,留在这里,恐怕休息的目的要更多一些(当然,如果能谈回一个让人满意的价格,在此脱手也并非不可)。过去每一个chun天,他们都会来到这里,抓紧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好天气,向着西方的财富进发。

    商人们的目标,永远都是那些中亚高原与欧洲平原特产——诸如布哈拉特捻角羊皮和喜马拉雅牦牛角一类的货物。

    在这条横跨欧亚的冰雪商路上,继承了二十一世纪基础科技的兽人们并不缺少陶瓷和玻璃,甚至连金属也包括在内。拥有以波来铁矿和沃思田铁矿两块著名金属矿源所产的超钛合金,兽人帝国并不太看重来自联邦的金属制品。

    因此,在那些堆叠着的干燥鲸油与蜂蜡块、滇红茶叶与薄荷膏、肉豆蔻与低碱雪茄之间,你很难期待找到什么好东西。(它们乱得如同改造兽人那半边膨胀,半边畏缩的大脑一样,在阳光的温热下不断散发出足以搅乱鼻息的混杂气味)

    他们每走出几步,就在货箱前停驻一会,像两个恰巧路过而聊天的旅人,又像寻找了一圈商品后品头评足的货主,不时拿起几件物什观察片刻,随后再轻轻放下,从雇佣兵和工人们忙于偷懒的目光间隙离去。

    他们当然不是来瞎晃悠的。

    两天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矿石卖出的价格比他们预计中多了一些,正好趁机去市场淘点东西,充实城堡内部旷阔的空间。同时考虑到它们多得叫人惊叹的数量,这个任务被交到了飘在袁伦身后的少女手中。

    他们找了好一会儿,可惜却始终不见熔炼设备的影子。这次或许要让奥利维拉失望了。

    又走过一间货箱,他循例问道:科塔娜,有什么发现么?

    电子逻辑让她做出摇头动作,可本能随即又驱使她点了点头。

    那个,master!

    科塔娜指着一个双层排架的卡车前,和电子元件、车钳与扳手挤在一块儿的塑料工具盒说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不是人家的修理工具么?

    袁伦好奇地问道。

    科塔娜的宝蓝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困惑,单片眼镜右上角的红灯一闪一闪地,似乎正为某段指令的判别而烦恼不已。

    我也不知道……请您……嗯……如果您相信我的预感……就请把它拿过来。

    这一段话说得相当纠结,和她以往的干练简直判若两人。

    好,我去试试看!

    袁伦耸耸肩,上前拉过一名撸起袖子,手臂上沾满黑乌油渍的工人。

    “打扰一下,你们的工具箱,能给我看看么?”

    工人先是jing惕地瞄了他一眼,宽底白sè袖袍、圆筒帽、腰间系着水牛皮饰绑带,还穿有一副毛刺很少的鹿皮靴(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显眼,他们不久前才刚刚顺路淘回来),不像个骗吃骗喝的乞丐。

    “先生,您想干什么?这里面都是些维修家什,会把您衣服弄脏的。”工人善意地提醒他道。

    “噢,感谢您的好意。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看——”他指着斯塔克车队的方向说,“我们的车不幸抛了锚,恰好携带的工件也落在路上——请放心,我们肯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

    强森跟在后面,虽然不知袁伦想要做什么,但对他张口胡来的技术是越发佩服了,眼前的工人显然就深陷于他的“演技”当中,被蒙得云里雾里。

    工人一听有钱可赚,脸上顿时换上了笑容。

    “嘿!您该早点说,先生!”他把工具箱递了过来,就像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巴不得立刻完成这笔交易。

    “十个联邦币,它就归您嘞!”

    袁伦取出虹纹交易卡,爽快地划出十枚联邦币。

    然后,与强森一道,带着工具箱来到一处偏僻角落,将箱子里的物件一个个挑拣出来。

    是这个吗?

    不!

    那么,这个呢?

    不!

    逐渐翻下去,直到整个工具箱快要掏到底的时候,他找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就像废铁皮屑那样的黑sè晶体——这东西的外表实在太过平凡,以致于惟当他用皮肤触摸时,才察觉到它其实是晶体而非金属材质。

    出现一级信号反应!

    科塔娜兴奋地叫出来。在她那副半透明镜片里,一行剧烈起伏的红sè波动线条占据了整块画着等距网格的橄榄sè荧屏背景。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抱歉master,我的词汇库不足了……虽然暂时无法识别,但它一定极之重要!

    科塔娜充满歉意地回复道。

    在他们为此而疑惑不解地间隙,小镇东北方,那块最为破败、还未开始废墟清除工作的地区,忽而传来一片嘹亮浩美之音。

    节奏轻缓、韵律时扬时抑,如同一曲静谧安详的天籁,夜莺般宛转悠扬,渗透心灵,直抵最深处。

    那是一个女xing歌者的声音,纯净得叫人窒息。

    “袁小子,我们快过去看看!”强森被挑起了兴致,转头对他提议。

    袁伦也想看个究竟,两人便立刻小跑着赶了过去。

    在一片空旷的黑土地前、那快深达三米的鹅卵形陷坑旁边,一个套着深紫灰sè连帽绣月长袍的背影,独自站在土坡最高处,俯视着下方堆积如山的尸体。两队搬运工人正赤膊上阵,托起担架,将一具又一具失去意识的血肉投入其中。

    从背影那堪堪一握的腰围,还有窈窕的身姿上猜测,定是位女xing无疑。她的身材很高,甚至比这一世发育不错的袁伦还要高些,即使穿着淡白sè的平底织锦鞋,却同样能在人cháo中鹤立鸡群。

    “是欧奈罗的传教执事!”

    他快速扫了一眼女人衣袍上的纹路,目光渐渐凝为一点。

    在欧奈罗教的等级制度中,教士们被划为宣教士、传道士、传教执事、枢机主教与大主教五级。以奇兹那些片区的神父为例,他们在教廷内部都归属于宣教士一类,负责最底层的传教工作与ri常事务。若是教徒做到女人这种级别,则已有管辖一郡之地的资格。

    袁伦实在想不通,为何马文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位高级教士。

    他们走过一个角度,女人的侧脸、和她雪白通透的脖颈,慢慢出现在视野之中。

    她有一副圣洁漂亮的脸蛋,细鼻梁、薄而窄、隐隐露出水晶sè的嘴唇,与之相对的,还有她那双红宝石sè的眼睛,冷酷而神秘,就像只翱翔于澄空的黑天鹅。

    他们甚至听见了镇民暗暗咽下口水的声音。

    感受到身后肆无忌惮的目光,女教士微微颦蹙,视线凛冽地掠过。

    就像一把刀刃,狠狠地插进了他们的心脏。

    那些男人如遭电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不敢抬头。

    她举起手来,她的手——袁伦可以打赌,那铁定是只钢琴家的手,灵巧、修长,不见一丁点儿褶皱——缓缓抹过,人们的心脏突然间仿佛绷紧了似的,随着她的动作,在奇怪的节律下跳动不停。

    玉唇轻启,留下一段超度往生的音符:

    神灵在逝去前低歌

    她们的歌声萦绕在天际

    我撕落一片玫瑰的花瓣,浮沉在血和泪的洋流

    我持续我的连祷

    ……

    为什么你感觉不到一切?

    为什么你要使他人受伤?

    为什么?会有残暴du cái的心念?

    为什么?你永无法胜出那被诅咒的战争?

    ……

    荣耀,衰灭,幻想,傲慢

    沉默,愤怒,寂静,疯狂

    ……

    此刻焚火已然燃尽

    所留下的唯有寒冰所铸成的形态

    这听起来象是天堂

    然而我却隐约听到一抹痛苦的低吟

    这是一个庄严的印记

    ……

    摄人魂魄,直指心灵。

    由出生至死亡,欢笑、忧愁、悲伤、惊惧。

    抑止不住的情绪,记忆碎片中的一幕幕,随着唇齿间的音符,埋入土里。

    晨光渐暗。

    天空之中隐隐现出一群乌鸦幻象,低沉的嚎叫令人遍体生寒。

    yin魂在高歌,连骨皮,带血肉,如同万千亡灵循引而下,归于最本源的、最原始的世界。

    就似不受控制一般,人们喃喃念祷——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垂怜我们。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赐给我们平安。

    ……

    听众们跪伏在地,不住亲吻着焦黑的土壤,眼泪滴滴簌落。

    这是一曲,真正的安魂歌。

    ————————

    节选改编自《天鹅的安魂歌》